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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滿終於開口:「我還真沒有。」
「一開始有些埋怨和心寒,但是那都是老黃曆了,」夏滿坐在那裡,聲調、表情都很平靜,白淨的小臉上沒有一絲陰霾。
「你不是壞人,雖然你自以為是,雖然你會把利益看得比人更重,但這是人之常情。」
「誰對誰錯、誰辜負誰,我們倆都不用再想了,人和人的緣分就是有限的,我和你也就只能走一段路,過去那段路很好,那段路讓我成了我,讓你成了你。」
「因為做了不喜歡的事情,才知道真正喜歡的是什麼,因為退讓妥協過,才知道被全心全意對待的可貴。」
「我不是說我感謝這些東西,我是說,這些東西不是浪費。」
「所以我不會恨你,」夏滿說,「你還是我曾經的朋友。」
顧重山怔然。
曾經……
「方輕知道你來嗎?」
「不。」
夏滿點頭,「那你就在他知道之前,回去吧。」
顧重山不言。
「你要關心的人不在這裡,」夏滿起身,輕輕的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知道的,更需要你的人,是誰。」
顧重山有一些恍惚。
似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夏滿都沒有這樣平靜的、不帶火星的與他對話。
他們總是在爭論,漸行漸遠。
夏滿不再說話,走向外面,伸手推開門。
但也就是同一時間,保鏢也拿著東西進來。
兩人差點撞到。
「抱歉抱歉,」保鏢道,「血液結果出來了,醫生在後面,說要和您談談。」
夏滿目光往外,霎時一愣。
……
彭莎莎匆匆趕到醫院,進入病房。
夏滿身邊坐了一對夫婦、一個很瘦弱的小孩。
夫妻神態哀求,小孩則傻乎乎的坐在地上玩球。
就很離譜,原以為是體檢結果出來了,但其實是醫生找來,說夏滿與醫院一個患者小孩配型配上了,想問他是否願意捐獻。
「就是那個小孩嗎?」彭莎莎靠近門口的護士,低聲問,「他自己的親屬沒有能捐的嗎?而且我們根本沒做過配型,怎麼能直接找到我們這兒來了。」
「小孩是去華夏領養的,找不到親屬。」
「孩子非常可憐,出生沒有多久就被拋棄了,被領養後,在我們醫院做了心臟搭橋,她幾乎就是在我們醫院長大的,她還有嚴重的脊髓腫瘤,如果沒有骨髓捐贈的話會——」
「你們未經同意,隨意配型,我可以去告你們,」彭莎莎說。
護士閉嘴。
夏滿捏了捏眉心。
顧重山瞥見,生出一種陌生感——這個動作不是他自己的。
夏滿令大家在房間等,他拿起手機,去了外面。
房間裡剩下醫生、那對夫婦、孩子,以及顧重山和彭莎莎二人。
顧重山和彭莎莎的臉一個賽一個的臭。
這事發生的莫名其妙、毫無規程,讓人懷疑這家醫院在暗箱操作。
那對夫婦對視一眼,把孩子往懷裡摟了摟。
顧重山不理她,使眼色給保鏢。
保鏢走上來,要帶走這些人。
那夫婦不肯,抵抗。
房間裡有些亂,彭莎莎受不了,叫停:「好了,早幹嘛去了!夏滿回來還不是要問!」
幾人不動了。
彭莎莎走到夫婦二人面前,也瞪一眼醫生。
她生氣的道:「你們知道嗎,不只是你的孩子有人關心,其他人也有的,夏的男友一直非常用心的照顧他,為他做飯,替他加衣,他一點點過敏咳嗽,都像天大的事情一樣。捐骨髓不是小事,你們這樣找上來,等於是道德綁架他。」
「如果他是一個自私的人就算了,但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他就會為此傷身、傷神。」
「萬一他也有什麼事情,我怎麼和他男友、和他家人交代?」
夫婦啞然。
「對不起,」妻子輕聲說,「真是對不起。」
她摟緊孩子,轉身出去。
丈夫還猶豫,但見她走的果斷,只好跟上。
兩人打開了病房門。
門外走廊上,夏滿拿著電話,斜靠在牆邊,正與人說什麼。
妻子向他鞠躬。
夏滿莫名。
將電話靜音,夏滿開口道:「去梅蘭克,不在這裡做,你們準備一下。」
妻子一愣。
「趕快的,」夏滿說,「早點捐完,我還要和男朋友過聖誕,別被他發現了。」
彭莎莎長嘆一口氣。
……
一行人在次日乘坐醫療直升機抵達梅蘭克。
夏滿對梅蘭克診所實在太熟悉了,是連清潔工都看他眼熟會和他打招呼的程度。
維克多和家人去了另一個國家過聖誕,沒能親自來接夏滿,特意叫了自己的副院長在診所等著。
洛城跟來的醫生遠遠就看見這副院長跑來,還以為自己有這麼大面子,一抹臉,激動上前:「教授您好,我聽過您的課——」
副院長與他擦肩而過,直奔夏滿。
「夏,好久不見!」
醫生:「……」
夏滿幽怨:「真不想見。」
副院長哈哈大笑。
他攬起夏滿肩膀,熱情的往裡帶:「聞小姐最近還好嗎,我聽說她的移植手術很成功,現在是否恢復了正常生活?其實我認為還是在我們這邊就醫更好,我們的條件畢竟還是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