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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卻是風雨欲來。
蘭斯洛特放棄了他的征戰與殺伐。
他在騎士們士氣正足,敵方即將潰不成軍的時候下達了全軍撤回,返回王城的命令。
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這樣代表著退縮與放棄意味的抉擇。在不斷的征戰與擴張領土這方面,蘭斯洛特並不輸於歷代任何一位君主,他只會比他們的野心更大,侵略更多,以往他也從來都是這麼做的。
可是這一次,他似乎很輕易地就做出了這個違背他一向的意志的決定。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在那個不幸又嬌弱的小公主身上。
路德維希冷眼旁觀著他的君主所做的選擇與動作,他打開了那個他以為陛下永遠都不會使用的傳送陣。
那是一位資歷深厚的老魔法師獻與陛下的,魔法師曾說,用此陣法,可進可退,只在一昔之間。彼時,陛下笑著說,他喜歡一步一步追逐獵物的感覺,若是太容易得到,太過無趣。至於退……他不喜歡這個字眼,對他來說退縮是很可笑的一件事,這是懦夫才會做出的選擇。
此刻,蘭斯洛特表情淡漠地看著他的騎士長,俊秀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這場戰爭就到此為止吧,路德維希。」他平靜地說完後,轉身踏入了那個已經在他腳下展開的傳送陣。光芒乍起,眨眼間那,位那位陰晴不定心思難測的少年君王已經消失在這片戰場。
路德維希側頭看了一眼,這裡狼藉遍地,空氣中依然飄蕩著鮮血的腥氣與硝煙的殘留氣息,可是那個即將以這些代價收穫最終成果的主人已經先一步離去了。
他在原地怔住了好一會,良久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無邊際的天空,這場征戰本就是為了君主的私慾而發起,如今這樣收場,似乎也很合理。
他勾起唇角,綠色的眼睛裡又凝起了無奈與一貫的浪蕩隨意,他嘆道,「我的陛下,看來您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
看看那些將士們迷茫與不知所措的眼神,這爛攤子還得是他這個騎士長來收拾啊。
再次踏入王城,蘭斯洛特身上的戰甲還未褪去。
阿曼德單膝跪在書房門口,低垂著頭,身姿如一塊沉默的磐石,一動不動,不知跪了多久。
蘭斯洛特直接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一絲停留,連眼神都沒有送去半分。
他踏入了寢殿,那雙暗藏著風雨,隱忍深邃的眼眸緩慢地巡視過寢室內每一個角落,原本呈一條直線岷緊的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危險。
他的眼神落在那扇半掩著的窗上,輕輕地自言自語,「你還是飛走了,我的小鳥。這次,我該用多久才能把你捉回來呢。」我們繼續來玩捉迷藏吧,只不過,這次如果再被找到,他可不會再讓那隻不乖的小鳥輕易地逃跑了。
上次給她的那個小小的教訓實在是太輕了,她根本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她違背了她的君主,這不被允許。
蘭斯洛特轉過了身,看向了那個沉默如雕塑一般跪在地上的人。
阿曼德在發現小公主失蹤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陛下不會輕易地寬恕他,他已經自行領罰。此刻他的臉色極其蒼白,嘴唇也無一絲血色,可是他的表情依舊冷靜沉著,似乎感受不到受罰之後身體上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
蘭斯洛特面色冷酷地看著他,並沒有為他的受傷與虛弱而產生絲毫動容。
「知道該怎麼做嗎,阿曼德。」
阿曼德恭敬地低著頭,嗓音有些沙啞,「陛下,公主失蹤後,阿曼德已派遣全城的警力巡邏追捕,隱匿於暗處的兵衛也已及時調動,各處都在全力搜捕公主殿下的行蹤。」
蘭斯洛特的眉頭擰著,厭煩地轉過了頭, 「做你該做的,阿曼德。」
「是。」阿曼德恭敬地應下後起身,放緩了腳步安靜地離開。
寢殿內此刻寂靜無聲,似乎連唯一一個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蘭斯洛特佇立良久,解開了自己的戰甲,隨意地扔到了地上,堅硬冰冷的甲冑與地面撞擊,發出金屬獨有的鏗鏘之聲,而這聲過後,寢室又陷入了沉靜。蘭斯洛特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緩緩地躺倒在床上。
他側著頭,伸手輕撫著此刻靜靜擺放在床前的金絲籠。失去了原本居住於此的小主人,它變得更加冰冷了。蘭斯洛特以前從未發現這座精緻的籠子是如此的冰寒的溫度。
是這個籠子使她感覺不舒服,她才會走嗎?蘭斯洛特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迷惘。他銀灰色的眼眸輕柔而痴迷地注視著空空如也的金絲籠,仿佛它的主人依舊在那裡一樣。
「莉莉絲,你使我連殺戮都覺得無趣。」他的眼中有不能忽視的偏執,可偏偏帶著像孩童一般的迷惑,「為什麼還要離我而去?你的心臟難道比我的佩劍更加冰冷?我們在一起很久,我以為你會變得喜歡我一些……我也與你說過了,我需要你。」他的長指輕輕撫弄著金絲籠,絮語不斷,似乎在摯愛的情人耳邊呢喃。
突然間,那如同對待情人一般溫柔的手指猛然攥緊,將那個纖小而精緻的籠子死死扣在了他胸前貼近心臟的位置。
蘭斯洛特閉上了眼睛,眉目輕顫著,克制而隱忍,「莉莉絲……你不能這樣對我。」
空寂而冰冷的寢殿內,窗外的鳥兒也不再吟唱。偌大的床上只蜷縮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年,銀色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床上身上,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執著地扣著手裡的金絲籠,這一刻他一點也不像那個睥睨天下,傲慢恣意的君主。而像一隻失去了所有,獨自蜷縮於陰暗的洞穴的陰戾病態而又無助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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