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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我這麼一提,夏霽才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沒有,就是本能地認為,你應該想要拉我入伙的。」
難道說他的潛意識裡,還保有在書中世界的記憶?凝望著夏霽,我內心惴惴,「對了,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提起過,你醒來的方式其實還是挺不尋常的,不光機器壞了,各項數值都是在飆升的情況下忽然睜開眼的,當時我還守在你的旁邊,結果忽然被一群醫護人員圍起來了,你還記得當時你的感覺麼?」
「感覺?」夏霽的聲音很是困惑,「嗯……想不起來了,但是只要稍微一回想,就覺得有些心有餘悸,或許那些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十分美好的回憶吧。」
這樣……麼?的確,在那個世界我死了,雖然我留下了一封信,但是我還是很難預測在那之後夏霽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或許在那之後他並沒有按照我說的繼續走完在那個世界的人生,或許他又遭受了其他的痛苦。
不過,既然現實生活中的夏霽都已經這樣告訴我了,我還是不要再刻意提醒他,讓他憶起在書中世界的那諸多痛苦吧。
雖然……生命本身就是痛苦的,哪怕在這個世界,夏霽也不能全然算作幸福,但是……至少能夠不讓他的痛苦相加甚至翻倍,就都算好的吧。
沒有再可以延續這個話題,哄夏霽睡著後,因為一直思慮著接下來的行動,直到後半夜,我才說服自己全然閉上了眼睛。
在那之後,根據夏霽提供給我的資料,我嘗試性地撥打了那個名為「於興」的研究院的電話,可十分遺憾的是,除開第一次這個號碼被順利撥通,接下來的無數次,它都是出於「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狀態。
而哪怕就是正式撥通的第一次,電話那頭的人也一直靜默,他聽著我的自我介紹,一言不發,更是在我表示想要同他見面之後,索性掛斷了電話。
「哦,我父親曾經提起過,這個人他的性格比較古怪,並不是那種十分善於同別人交談的類型。」從伏案的工作中暫時支起身來,夏霽回憶道:「當時為了讓我醒過來,光是聯繫他,我父親就耗費了很長時間,托關係了很多層呢。」
原來是這樣麼?說起來,自從夏楷君去世之後,夏霽對他的稱謂便從直呼其名變成了「我爸爸」「我爹」或者「我父親」,我想這大概是因為在夏楷君生命的最後一刻,夏霽還是選擇與他徹底和解了吧,畢竟當初在他腦死亡的那段時間,夏楷君也一直沒有放棄重新喚醒他的意識,或許夏楷君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難以在「家主」與「父親」的身份中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平衡,才導致了這麼多年以來他跟夏霽關係的僵硬吧。
話說回來,實際上對於我想要找尋到真相這件事,在那天晚上之後,夏霽還是略微放寬了自己的態度,雖然沒有百分百地表達支持,但至少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表現出否定了,甚至在後來提出請假,教室想要去這位「於先生」此刻所任教的大學親自拜訪的時候,他也只是略微一怔,除開說要扣掉我那一整天的工資以外,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哦,對了。」在我離開的前一個晚上,夏霽也第一次跟我主動談起了除工作以外,自己生活相關的事情,「夏猶清博士畢業了,我打算讓他來我的公司擔任一定的職務……之前我父親在世的時候跟我說,他的能力還算不錯。」
站在門口凝視著夏霽那略顯彆扭的神色,我手揣褲兜,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居然現在才發現,其實本質上,夏先生和我眼前的夏總你,還是蠻像的。」
「嗯?」像是沒有聽懂,夏霽略微蹙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資助了夏猶清,分明是想為自己兒子今後鋪路,但實際上卻非要說要培養他、取代你,這不是傲嬌是什麼?」
「……」夏霽的拳頭緊了又緊,「你不覺得把這個詞彙用在夏楷君的身上實在是有些過分詭異嗎?而且就算如此,他哪裡跟我像了?!」
「方方面面,很難形容,就是一種感覺。」說著,我推開門,在夏霽盛怒的視線下,我笑著對他說:「只是覺得,一個人所擁有的,或許遠比他看見的多得多。」
「什麼啊?你懂什麼?!」關上門,夏霽的聲音被隔絕在了門外,靠在門框邊,這一刻我想,要是書中世界的小夏少爺能夠早點知道自己的父親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會像他想的那般偏袒羊咩、更不會認養一個繼子來取代他,就好了。
可惜,如今的我已經不再能同那個小夏少爺對話了。
那之後,我約上了宋子明,跟我一同拜訪那所大學的那位教授。
需要說明的是,帶上宋子明並非我的多此一舉,只因為我需要這所學校的出入證明,而恰好宋子明的奶奶,就是這所學校的教職工。
「哦,原來是他啊!在我奶院兒都老有名了!說是天才,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平時就只知道他在學校里,想要找他都不一定找得到呢,原來是他把你們從昏迷中救醒的啊,怎麼?你今天是打算買個花籃去感謝一下他?」
簡直被宋子明的幻想所折服,不過按照他的這個思路一想,倒也覺得沒錯。
簡單買了一個款式不那麼複雜的花籃,我只希望我的忽然造訪不會嚇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於興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