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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次品(25)
「傷者血壓急劇下降!立刻通知附備員開始除顫!」
「呼吸機來不及了!馬上準備氯丙嗪80mg入冰——」
「前面的人別堵住急救通道!讓開讓開!!」
……
陸寒之披著衣服衝進沸騰的人群,被花月一把拉住,用冰袋按住額頭破裂的傷口著急道:「小陸你別去了!聽花月姐的話到處理室!你看看你自己臉上的血別暈過去了!」
「我沒關係……」陸寒之還未站穩腳步便被拖拽著推進最近的一間傷口處理室,花月從被血浸濕的口袋裡掏出特種部隊認證牌甩到護士桌上:「快!這裡有傷員!馬上給他治療!他前段時間剛受過傷,你們小心一些!」
陸寒之被兩個醫生小心拉到裡面,關上玻璃窗,門口的護士給花月開了一瓶葡萄糖,讓她坐下休息一會兒。
花月的手還在抖,深吸一口氣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小口小口抿著葡萄糖水,轉眼看到裡面的醫生正給陸寒之手上消毒,他那雙曾經修長白皙的手此時覆蓋著泥灰和血污,為了撬起石板,十塊漂亮的指甲蓋幾乎全部移位,混合著血肉站粘黏在指沿。
十指連心,消毒藥水浸潤進去的時候連花月都能感覺到那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陸寒之怕疼,手不自覺地往回抽了抽,臉頰上頃刻間就布滿淚水。
花月不明白,陸寒之那麼怕疼的人,為什麼可以用那雙手強行支著巨大的大理石板支撐了這麼久。
包紮完之後陸寒之的兩隻手基本都被用厚厚的紗布裹完了,活動不方便,連個杯子都沒辦法拿,為了消毒也把額頭左邊那兒剃掉了一塊頭髮,和以前優優雅雅的形象大相逕庭,看上去很滑稽。
花月沒有想笑的心情,只是覺得心疼,等他出來後站起身問:「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不疼了,」陸寒之問花月,「花月姐,隊長出來了嗎?」
「應該還在急救室,」花月扶著陸寒之出去,說,「我帶你去看看他。」
托瓦斯城的醫療極為發達,加上徐景酲他們幾個被砸進地下的都是國家精銳特種部隊,醫院當然會配以最好的醫療資源。
陸寒之坐在長椅上,看著前面一片雪白的高分子合成艙壁,發了會兒呆,開始嘗試著聯繫大毛。
之前在地下車庫時就和大毛斷了聯繫,陸寒之不知道究竟是大毛聽了自己的話,已經離開那裡,距離遠到已經脫離了自己的精神控制,還是真的出意外,走了。
陸寒之垂著腦袋,片刻後聽見耳邊傳來細細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面前站著小狸,小狸牽著躲在他背後的黎黎,黎黎眼睛是紅腫的,含著眼淚。
兩個小孩朝他跑過來,陸寒之張開雙臂,將他們輕輕攬進懷裡,孩子們無聲的哭泣著,濕熱的眼淚從臉頰上一直滴落浸入衣衫。
「哥哥,大毛死了,」小狸說,「但是救了黎黎。」
「他死之前告訴我,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他叫黎明。」
「大毛問我,他是不是快要變回來了?」
陸寒之的手僵了僵。
與陸寒之建立起精神聯繫的喪屍相互之間也有心靈感應,靠近喪屍王的喪屍們會受到一定的精神影響,他們的言行會向人類靠近,也經常有喪屍告訴陸寒之說,陸大人,我覺得我好像要變回人類了,我隱約間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黎黎抓著陸寒之的衣服。
「恩,」陸寒之說,「大毛他變回來了。」
為了保護女兒的黎明,保持著作為父親最後的勇氣和神智。
喪屍不會有這樣的行為。
如果能再快一步就好了。
陸寒之攬住小狸和黎黎背部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肩膀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他的胸口疼得厲害,張著嘴喘不上氣,只能任憑那些懦弱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出來。
大毛也是,徐景酲他們也是。
面對喪屍狂潮,作為喪屍王,卻什麼都做不了,連重要的人都沒辦法保護。
真是可笑。
溫熱的手掌落在陸寒之肩膀上,他身體輕輕顫了顫,鼻尖重新瀰漫起那股熟悉的味道。
「哭什麼,有什麼事兒隊長都在呢。」徐景酲的喉嚨還沒恢復,聲音略帶沙啞。
陸寒之怔了一下,放開小狸和黎黎,扭過頭看向他,
「是不是挺快的?」徐景酲扯扯嘴角,讓自己露出一個英俊的笑容,「昨天還重傷癱著,今天就能下床走路……」
話音未落,陸寒之站起身伸手抱住了他。
徐景酲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里,靜靜的沉默許多,最後抬起手臂,拍拍他顫抖的後背:「……你看,多大一男人,經常哭算什麼,怪讓人心疼的。」
「你這手怎麼綁得跟個木乃伊一樣?丑得要死,哎我挺好奇的,那麼厚的繃帶是不是能當錘子砸人?你砸一個我看看?」
徐景酲說著說著就咳嗽兩聲。
陸寒之破涕為笑,鬆開他,用胳膊肘懟了徐景酲一下:「行了,少說話,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沒事的,隊長。」
一陣安靜後,徐景酲張了張口,說:「我有個真名。」
說著,他翻了翻胸口那張縫了特種部隊號碼的銘牌,掀開遮擋的一小塊衣布,那裡面用黑色的線繡著三個字:「隊裡得用化名,還不准跟別人提,不然受處分,我怕忘了,所以縫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