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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班鎖(4)
那顆子彈從大腿的肉裡面射過去,直接打了個對穿,好在位置偏,沒傷到骨頭,只是血流得波濤洶湧,沒一會兒就浸濕了一大片褲子。
陸寒之的上身西裝下擺也沾了血,為了防止嚇到市民就脫下來了,找到地方坐著,用西裝蓋著下半身,半靠著椅背蹙著眉毛,等著那陣疼痛感慢慢過去。
但其實還是在變本加厲的疼,血也一直沒止住。
「陸隊,120在路上了,您忍忍。」胡玲急得滿頭大汗,眼圈通紅。
徐景酲遠遠朝這邊望了一眼,煩躁地在原地抓撓了一把劉海,最終還是大步朝陸寒之邁過去。
陸寒之正盯著天花板,想其他事情轉移自己注意力,沒多久便感覺到腿上的衣服外套被人掀開。
徐景酲一把將陸寒之的西裝丟到他腦袋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卷繃帶,扒住陸寒之的大腿,手法熟練地纏上去,最後還狠狠一勒,勒得陸寒之額角青筋暴突。
胡玲在旁邊嚷嚷:「哎哎哎,你這從兜里掏出來的東西怎麼成!上面多少細菌啊!萬一給我們陸隊感染了怎麼辦?就算您不待見我們也不該這麼……」
「這是我從急救箱拿過來的。」徐景酲斜睨她一眼,胡玲被噎了一下。
徐景酲將繃帶牢牢紮上,聽到頭頂傳來陸寒之低低抽氣的聲音,不禁抬頭望了一眼。
他緊緊閉著眼,微微汗濕的額發襯得眉睫烏黑,白皙半透的臉頰上淌著汗,蒼白的唇上有一圈牙印,大概是強忍疼痛的時候咬出來的痕跡。
徐景酲心頭微微一跳,猛地站起身後退兩步。
「這麼點小傷都能疼成這樣,」徐景酲嘲諷道,「您可真是位好刑警。」
陸寒之沒吭聲。
胡玲在旁邊聽得不樂意了,但她不敢跟徐景酲叫板,人家是A市偵查組組長,嘴再怎麼毒,光輝的事跡也都擺在那兒。
「頭兒,那人已經押上去了,這邊……」康成運揚揚下巴,餘光暗示徐景酲,「要一起麼?」
徐景酲回頭看了眼安靜坐著的陸寒之,還有他旁邊正安慰他的胡玲,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跟著一塊。」
120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訓練有素的急救員抬著擔架將陸寒之接去這附近的崇光醫院。
那邊的護士長認識陸寒之和胡玲,看到他們驚訝道:「哎,你們不是才出院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其他幾位刑警大隊的隊員聽到了心裡都是一樂。
「槍傷容易感染,況且你中槍後,這條腿又進行劇烈的大幅度活動,裡面的傷口都撕裂了,」醫生認認真真對坐在床上的陸寒之說,「今後幾天別太活動你那條腿,儘量注意點,忌辛辣酒,好好休息。」
徐景酲抄起手靠著外面的門,嘴邊叼著菸頭,聽裡面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抬了抬眼皮子。
腦中又浮現出陸寒之單手將劫匪的腦袋狠狠砸入玻璃的場景,那一瞬間,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和鋒銳,動作里的殺伐與果斷,都是刻入骨子裡的血性,並非一朝一夕之物。
可能別人只覺得這是他學過相關的武打技巧,但卻被徐景酲敏銳地捕捉到。
陸寒之。
徐景酲嘴裡繞過這個名字,最終吐出一口煙,微微眯起眼睛。
——
陸寒之頭上的繃帶剛拆,腿上又紮上繃帶,自己都有點哭笑不得,這是來了A市就有血光之災麼?
胡玲問成溪:「你們怎麼會來這?巧合麼?還是有人報警?」
成溪也覺得這事兒太巧了,只能無奈一笑:「徐隊辦案呢,前幾天有個縱火的,剛查到嫌疑人的信用卡帳單信息,估摸著今兒拿了卡和私印要來這辦取款手續,被這麼一鬧,肯定早跑了。」
「那確實夠巧的,這銀行也忒慘,什麼案子都碰裡面。」凌霄在一邊插話。
陸寒之還得在醫院待個幾天,徐景酲他們有其他事情要辦,把人送過來之後就先行離開。
第二天,醫院來了一位陌生男人,手上捧著鮮花,還提著手工編織袋子站在病房門口。
胡玲大老遠就看見這人矗在病房門邊,沒進去,便走過去問:「先生,您有事?」
那男人轉過頭,五官意外的乾淨好看,下巴較為圓潤,見到胡玲後禮貌一笑:「小姐您好,我是來找陸寒之的,請問這間房是他的麼?」
這人聲音很好聽,令人心生好感,胡玲卻覺得莫名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看了好半天才猛然大悟:「哦哦哦,你是——」
來人笑了笑:「對,我是那天的銀行受害人。」
劫匪確實搶了一個年輕男人一袋子現金,可胡玲沒想到對方年齡竟然還這么小,看來不是年輕有為就是富二代。
「是這間,哎你看你,這麼客氣幹嘛?都是咱人民警察該做的……」胡玲一邊跟他聊著一邊把病房門拉開,朝裡面喊道,「陸隊,有人來看您。」
陸寒之正在看早上的新聞,聽到聲音便放下手上的報紙,視線往門口投去。
男人進門先道了謝,做完自我介紹後,交給陸寒之一張名片。
陸寒之讀了讀,鄒勝,23歲,T大魯班鎖愛好協會會長。
「那天太謝謝您了,」鄒勝面露感激之色,「這筆錢是我們協會忙活大半年才掙來的,如果被劫匪劫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