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陸寒之無奈:「現在都還沒安定下來,哪裡有心情談婚論嫁?就算有,身邊也沒有合適的。」
「沒有合適的?」葉陶挑了挑眉,「我看胡小姐待你與別人都不一樣。」
陸寒之:「你就別取笑我了,胡小姐那樣的好姑娘,當然值得更好的人,我這種身份,怎麼能享受得了那福分呢?我還正為這事發愁呢。」
兩人聊了一陣,葉陶突然掀開衣袖看了看表,吃了一驚,連忙站起身說:「抱歉抱歉,一聊就忘了時間,我在百樂門還有約,要先失陪了。」
陸寒之擺擺手:「無礙,你先去吧。」
陸凝因畢業後,有意想到報社工作,葉陶給她安排了一個職位,可以先到崗實習兩個月,若是合適,便能留下來。
陸寒之幫她打點了一下物品,從衣櫃裡找出一件相當漂亮的晚禮服來,心裡不由得一驚。
陸凝因也看見了,便走過來,笑著道:「哥哥,想不到你還為我定製了這麼漂亮的晚禮服,我正愁畢業舞會穿什麼呢,收到的時候可把我高興壞了。」
陸寒之擰起眉:「不對,我雖然挑選過幾件,但這一件不是我買的。」
他的還在家裡的衣櫃放著,準備等陸凝因到家的時候再拿給她。
聽到這話,陸凝因也驚道:「什麼?那之前的那一支輪坊的鋼筆呢?」
陸寒之站了起來:「我也沒有寄過鋼筆。」
怎麼會這樣?
是誰給陸凝因寄的?到底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
陸寒之沒來得及細想,剛把行李都提上車,就見不遠處跑來一個熟面孔,是徐公館裡的人。
「陸副官!陸副官!」那人大老遠就開始喊著。
陸寒之停下腳步,等到他跑面前,皺起眉問:「出了什麼事,急成這樣?」
「您快些回去,」那聽差焦急道,「局座受了槍傷,現在正送去醫院!」
陸寒之趕到醫院的時候,那裡已經圍有不少人了,徐景酲剛進手術室,他找到門口的當差,沉著臉色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聽差臉色也不好看,滿頭都是汗:「我們正要回公館,不知哪裡來的一群人,就要搶我們的汽車,後來才知是搶劫的。」
陸寒之這才發現醫院門口還站了好幾位帶著孩子的婦女,緊張地守在門口,一個勁要往裡面走,卻被外面的護兵攔住了。
他走過去問了問,這才明白。
那些劫匪在鎮子裡已經逍遙過好一段時間了,剛剛被搶的就是街上這幾位婦女的錢,徐景酲下車擊斃了土匪頭子和其餘的幾個手下,但因為是日常出行,身邊沒有安排多少人,依舊寡不敵眾,沒能注意到後面還有人,被打中了一槍。
好在警備隊來得快,馬上就將劫匪們制服。
那門口站著的幾個民眾,都是要前來感謝的。
現在情況正亂,雖然陸寒之理解他們的心情,可還得需要給徐景酲留出安靜的修養環境。
陸寒之安排人打發走了門口圍攏的群眾,又聯繫了警察廳,加上許許多多雜七雜八的事,忙活到傍晚才有時間進徐景酲的病房。
陸寒之坐到椅上,看著徐景酲蒼白的臉色,心中滿懷著自責和愧疚。
長官出事,副官不在身邊,是不稱職,退一步講,如果他能將出行安排得更全面一些,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徐景酲身邊有一個做了許多年貼身護兵的人,叫邢厲,見陸寒之難過,便出聲安慰道:「陸副官,不用這樣自責,局座出門時一向不希望身邊跟太多人,這一次也是意外情況,您在公休假,沒能趕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陸寒之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忽然聽見病床上傳來徐景酲的囈語,趕緊湊上去。
他一過去便察覺到徐景酲臉色不對,探手一摸額頭,立刻急道:「發熱了,快些叫醫生過來!」
厭食症(19)
折騰到大半夜,徐景酲身上的溫度才回到正常。
這個年代醫術不發達,槍傷容易感染,發熱若是一直沒法降下去,情況便很危急了。
邢厲與其他幾個護兵站在門口,陸寒之從外面接了一些熱水回來,幫徐景酲擦乾身上的冷汗,將水盆放在床下,靜靜在他床邊守了一陣,看著徐景酲的臉,不知如何,便想起上個世界他們遭逢爆炸的時候。
那會兒的自己身受重傷,昏睡了將近三天,而徐景酲也像這樣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那三天的時間,心裡該有多麼惴惴不安、自責、心疼、焦急,他無法想像。
陸寒之坐到大半夜,白天又四處奔波了一陣,實在疲憊,便想著趴在床沿上歇一小會,沒想到這一趴,竟然就沉沉睡去。
凌晨兩點,徐景酲睜開了眼睛。
大概已經察覺到身邊有人,他醒來後沒有挪動身子,而是先偏了偏頭,瞧見陸寒之枕著手臂,趴在床沿上,曾經一向挺直的背脊此時也佝僂著,修長的眉輕輕一蹙,睡得不甚舒適的模樣。
徐景酲靜靜看了他半晌,耳邊寧靜,只聽得見點滴里液體下落的聲音。
他有些恍惚,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動作意外輕柔地撥動了一下陸寒之額前的髮絲。
髮絲是墨一般的黑色,將白雪一樣的皮膚襯得晶瑩漂亮,輕飄飄地,柔軟地落在指腹,像一根輕如虛無的羽毛,撥過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