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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邊有陸凝因,有葉陶,有那陳家小姐,也有胡晴,就連剛認識不久的張涼玉,都有辦法在你的心上占有一席之地。
你什麼時候能看到我呢?
嫉妒、難受、瘋狂、自暴自棄、壓抑著的情緒,都深深埋藏在心底,看見的那時候,仿佛在片刻就能升騰到極點,這個人應該是屬於他的,無論做什麼,都應該在他的身邊,他所遭遇的一切,也都應該由他來解決。
但他那麼脆弱,仿佛一隻手就能輕輕捏斷了。離得遠了,難受,離得近了,好像呼出一口氣,他就要隨著那陣風遠遠飄走,徐景酲覺得自己像牽了一隻風箏,細細的線即使握在手裡,也似斷非斷的,只要若有若無地一拽,那隻風箏就會脫離掉那根線,慢慢隨著風,離開視野。
他那陰沉又黑暗的心思,荒唐而可笑的過去,讓他怎麼可以能心安理得地觸碰乾乾淨淨的心上人。
但他不忿,他就是要把他拽緊在身邊,就算不看他也好,心裡沒他也好,只要時時刻刻想看見的時候能看見,就要比沒有那人的日子,好上無數倍。
徐景酲認為自己就像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喜歡著陸寒之,想要他一直看著自己,用種種極端的行為引起他的注意,想讓他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身上,用過於強硬的方式鎖著他,卻又不肯低下頭顱,以此便傷了他。
心裡難受,又滿足,用這樣的方式折磨著自己,可他心甘情願,至少這樣,不會再讓他有在回國時得知陸家別墅大火,因可能丟了這個人而擔驚受怕,精神萎靡的狀況。
他的手指不經意間蹭過陸寒之的眼睫,發現鴉羽似的睫毛好似顫動了兩下,沒來及將手收回,那雙瑪瑙一樣漂亮的眼睛就已經睜開了,愣愣地正對著自己。
「……」徐景酲一時語塞,只當自己什麼也沒做,把手收了回去。
陸寒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嗓子有些乾澀地問:「醒了?怎麼樣,傷口疼嗎?」
徐景酲挪開視線,閉了閉眼,沒說話。
陸寒之探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前,不燒了,但發現徐景酲的脖子根微微紅了些,心下頓覺奇怪,猜到大概是熱著了,就沒當回事。
陸寒之照顧了徐景酲幾日,大部分時候他都很配合,只是在吃飯時一定會讓陸寒之出去。
陸寒之有些不明白。
其實在當副官的這段時間,陸寒之也從來未與徐景酲一同吃過飯,更沒見過他吃東西的時候,不過因為事情太多,就算當時起了疑惑,轉頭就忘記了。
身體強健恢復能力也快,不出兩周徐景酲便能回公館,醫生開了一些內外用西藥,向他好好叮囑了一番。
局長的身體就是金貴,住院的這幾天來探訪的人絡繹不絕,不僅徐景酲見得心累,陸寒之也應付得心累,身體才剛剛好轉,他就迫不及待要出院。
離開公館幾日,落下的公務積攢了一大堆,徐景酲將休息的時間縮短許多,陸寒之平常日子走過睡房,也能看見房內的燈亮著,讓他心中暗暗擔憂。
一日,中午吃完飯,陸寒之在走廊上遇到一些人正端著一疊一疊的飯菜出去,便問:「這些是什麼?」
為首的一位恭敬答道:「陸副官,這些是局座的午飯。」
「那為什麼不快些送過去?」
「這……」那人看了看身後,有些為難地對陸寒之說,「陸副官,局座這些日子胃口不好,吃了一些便不吃了,我們做下人的,又沒法說些什麼。」
胃口不好?
聽到這四個字,陸寒之不由得怔住了。
徐景酲怎麼可能會胃口不好?他年少時的飯量就頂得上成年人的一倍多,這些菜,要說送給陸寒之吃的剩下還可能,對於徐景酲來講,簡直連塞牙縫都不夠。
「胃口不好?他像這樣有幾日了?」
「有一段時間了。」後面傳來邢厲的聲音。
那幾位聽差很快將菜都撤走,邢厲走上前來,對陸寒之道:「局座自從回國,胃口比起在國外時就縮減了許多,說是有時候覺得餓,可吃進嘴裡又咽不下去,看過心理醫生,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問題,還須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陸寒之愣在原地,說不出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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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酲召走了下人,覺得疲倦,想要上床休息,不久便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打開房門,愣了一愣。
陸寒之徑直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盛了湯飯的海碗,沒有看徐景酲的臉色,進來後就把碗放在桌子上,坐在凳上對徐景酲道:「吃吧。」
厭食症(20)
「我已經吃過了。」徐景酲怔了一下,很快又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就那些菜,吃了和沒吃有什麼區別?」陸寒之關上門,表情難得嚴厲了不少,「你前些日子才出院,傷口還沒痊癒,不吃飯,身體怎麼承受得了?今天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吃。」
他那樣正襟危坐的樣子,很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徐景酲一時半會兒都差些忘記了這是自己的副官。
他在門口訥訥站了片刻,總算回過神,找回了自己屬於上司的口氣,皺起眉說:「我吃多少,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這些分外的事,用不著多管閒事。」
「我是副官,你的身體健康當然是我分內的工作,怎麼能叫多管閒事?」陸寒之心裡不由得冒出一股無名火來,「既然一定要讓我當你的副官,那就認認真真把我當成一名副官來對待,因為精神原因食慾大幅減退的事,你也要向我隱瞞,我不明白你是因為何種原因和我鬥氣,但這樣的大事藏著不說,就是你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