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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吧。
再看看他一眼。
他什麼都改,他不喜歡的,他厭惡的,他都會改。
剛得知巫星庭的意識進入封閉,成為了一個植物人時,他是焚心的疼痛,心臟幾乎被撕裂開來,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聽巫星庭的話,為什麼要將人變成了這個樣子。
可是,幾個春秋過去,心裡的疼痛雖然沒有任何減輕,他卻暗自做好了等待一輩子的命運。
無論巫星庭會不會醒,無論要等多久,哪怕是整個餘生,他都會等下去。
半晌,顧懷瑜抬頭,去浴室里端出一盆水來,擰毛巾開始給巫星庭擦臉和手,一點一點,細緻小心,似乎是對待什么小心易碎的珍寶。
從遠處看,這哪兒是三年前的那個暴躁易怒,喜怒無常的顧懷瑜,這簡直就是一個虔誠的懺悔者,用自己的餘生去換得一個床上之人的一個原諒。
牧吟就是這個時候進門的。
將手裡的一束包紮漂亮的雛菊放到窗台上,走到床的另一邊用手碰了碰巫星庭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熱後鬆了口氣。
牧吟這樣大膽觸碰巫星庭的行為,顧懷瑜卻視而不見。
換做三年前的他,他能把牧吟給拖出去,永遠不會讓她觸碰巫星庭。但是現在,他只是斂眉仔細的給巫星庭擦手。
愛包含著尊重,而他以前卻沒有給巫星庭任何尊重。一心一意把他當成自己的附庸者,當成自己的附屬品,連自由都不曾給他……是他錯了,所以才會換來這樣兩傷的結局。
這些都是對他的懲罰。
床邊是一套複雜的醫療設備,連接著床上之人的身體,牧吟看了看設備上的數據,問道:「今天的檢查結果有什麼異常嗎?」
顧懷瑜手下的動作不停歇,「沒有。」
牧吟點頭,就去四處看修養室里的衛生打掃情況。
顧懷瑜擦完巫星庭最後一根手指,將他的手輕輕的拉開被子放了進去。
手剛剛拿出來,顧懷瑜就頓住了。
他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背,被什麼東西颳了一下。
一瞬間,顧懷瑜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了,仔細去看巫星庭的手,小指果然輕微的動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讓顧懷瑜不顧一切都站了起來,碰掉了床頭柜上的保溫瓶。
巨大的聲響差點將牧吟嚇得跳起來,轉頭狠狠的瞪向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發瘋的顧懷瑜,卻見他已經淚流滿面。
「你……」
又發哪門子的瘋?
一句話未說完,就見顧懷瑜瘋狂去摁呼叫鈴。
牧吟心裡一震,連忙走過去,就見巫星庭蜷曲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動作越來越明顯。
「快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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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星庭醒的時候滿心都是蒙圈的,尤其是在看見面前溫柔的似乎能滴的出水的顧懷瑜在給他小心翼翼餵水喝的時候。
小口喝著水,巫星庭看了眼一旁神色激動剛剛哭過一場的牧吟,開口的聲音都是嘶啞的:「別哭。」
牧吟搖了搖頭,「我沒有哭。」
巫星庭張嘴喝了口水,看向垂眼斂眉的顧懷瑜,語氣溫和:「你是腦子摔出毛病了嗎?」
顧懷瑜抬頭,露出一雙帶著水光赤紅的眼眸。
巫星庭心裡一緊。
他是眼睛壞了嗎?顧懷瑜居然……哭了?
這種堪稱魔幻巨製的劇情,巫星庭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來。
牧吟見兩人氣氛奇怪,主動提出告別,讓巫星庭好好休息後就離開了房間,於是房間裡只剩下巫星庭和顧懷瑜兩個人了。
巫星庭總算發現了一點顧懷瑜的不對勁了,以前跟個炸彈一樣的顧懷瑜已經十分鐘沒有發脾氣了。
[······]
難以置信。
「我睡了多久?」巫星庭問道。
「三年。」
「三年?」巫星庭皺眉,他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還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夢見自己當了貴妃……
簡直莫名其妙的夢。
「你……」下一刻,卻被突然撲上來的顧懷瑜抱住了。顧懷瑜的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肩,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裡。
巫星庭呆住,沒一會兒就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洇濕了他的皮膚,伸手碰了碰顧懷瑜的頭,「怎麼了?」
突然黏人,嚇他一跳。
「我錯了。」顧懷瑜哽咽的嗓音傳出,「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再離開我了。」
巫星庭心下嘆氣。
「早跟你說……」
顧懷瑜又想起來三年前巫星庭提的離婚的事,頓時抬頭,哭的跟個兔子一樣的眼眸緊緊的看著巫星庭。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巫星庭道,「你不聽。出事了吧?」
顧懷瑜心裡大定,「嗯,我知道了。」
「以後不能亂開車?」
「嗯。」
「不飆車。」
「嗯。」
巫星庭驚訝,這麼好說話?
「我要跟牧吟玩。」
「嗯。」顧懷瑜面色平靜。
以前他總是拘束著巫星庭,動不動就惱火他與別人的接觸,但是現在……誰都是需要空間的,都有交朋友的需要和權利。
他不能那麼自私,將巫星庭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他的附屬品。
「還是算了吧。」巫星庭無奈,他無端端的覺得很多事變遠了,就像隔了很久很久一般,很多事都能看淡。思緒翻湧,突然想起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