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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姮沒有回話,她垂眼看著濺在裙踞下擺以及鞋面上的血點,在素色衣裙上格外顯眼,紅得觸目驚心。
「阿姮?」魏昭眉頭不自覺皺起來,「你不會是信了她的話了吧。」
「沒事,我們回家吧。」李陵姮抬頭,對著魏昭淡淡一笑。
不對,很不對。魏昭看著努力掩飾不對勁的李陵姮,恨不得讓已經死去的竇玲春活過來,讓她受盡千刀萬剮的折磨。
李陵姮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透過車窗,她看著魏昭騎在馬上的身影,腦中思緒萬千。西梁的那個重生者是怎麼把那些事一條條查到,並且記得這麼清楚的呢?他費盡心機將竇玲春帶走,就是為了讓她在說完這麼一番話後去死的嗎?
西梁那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挑撥離間?李陵姮想著,臉上逐漸顯出自嘲之色。她和魏昭之間有何可挑撥的。看來那人不清楚,她和魏昭的婚事本來就名不副實,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在事成之後離開。
「李陵姮,你以為魏昭是真的愛你嗎?!」竇玲春尖利的嗓音於腦中迴蕩。李陵姮嘴角多了幾分笑意。魏昭本來就不愛她。
至於魏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陵姮回想著魏昭對自己的關心寬厚以及上一世他禮賢下士、脾氣溫厚、寬容大度的名聲,想以此來駁斥竇玲春那番話。
但心底卻有個細細的聲音鑽出來。
你真的相信嗎?一個從小生活在鄙夷輕視中,被人忽視嘲笑欺辱,能夠忍辱負重十多年的人,心性依舊是那麼光明和善,行事光風霽月。
她腦中驀地閃現出天平五年冬狩的時候,她和魏昭同時落崖,兩人掛在樹上時,魏昭轉臉看她的那一幕。那張臉冰冷陰鬱,眼中滿是絕情。
她又想起那個風雨來襲的夜晚,她夜半醒來,看見的那道站在窗前的身影。夜黑無月,窗外是搖動的樹影,沙沙作響。魏昭仿佛和黑暗融為一體,身上的陰冷死寂讓她心尖發顫。而在發現她醒了之後,魏昭開口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掩藏的狂熱激動。
上輩子,私底下一直再傳,大丞相魏暄之死是魏昭一手促成的。
儘管她明白,魏昭和魏暄之間總要死一個,但一個行事磊落光明的人,真的能夠做到對自己手足下手嗎?
她只是一直在讓自己努力忽視那些不對勁的地方,自欺欺人,維持心中的假象而已。
罷了,不管魏昭是什麼樣的人,都與她無關。等事情了結之後她就抽身離開。李陵姮如此想著,心底卻難免有些酸澀。就好像一直以來覺得是和田青玉的珍寶,突然有一天被證實是翡翠。
翡翠雖好,卻不是她所喜愛的。而連青玉和翡翠都分不清的她,多麼可笑。
回到雙堂,魏昭見李陵姮一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一股煩躁在心裡亂竄。他想了想,朝李陵姮試探著問道:「阿姮,剛才在茶樓里,竇玲春都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一些胡話。」李陵姮聞言,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魏昭見不得李陵姮這種淡漠到極致,仿佛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一心只等事成之後和他和離的樣子。
連兩人最初相識時,她的態度都比此刻熱絡!魏昭只覺得心中有股邪火竄上來,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笑著看著自己,那雙明亮璀璨的鳳眼中應該帶著溫柔和暖意!
李陵姮身上的淡香在他鼻尖縈繞。先辛辣又溫暖。他愛極那最後一抹檀香,仿佛冬日裡的暖陽,能緩緩融化他心中的冷硬,一如那年冬天,他在半昏半醒中見到的那張充滿擔憂的臉龐。
但此刻,他陡然發現,這抹香前調的辛辣也是和她如出一轍的。清高而冷漠。
不管她還是主動朝自己求證,還是對自己發火,都比這副完全不在意的態度好。心中那把火越燒越旺,魏昭咬緊牙關,手掌緊緊握拳,試圖壓制心裡的暴虐乖戾之氣。
但他只壓了一瞬,怒火之下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害怕,讓他就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逼近李陵姮,「你信了她的話是不是?!」
魏昭自以為自己已經有所克制,但實際上這時候的他,和平日裡完全不同,他眼中露著陰鷙狠辣的光,如同一頭剛出牢籠的猛獸,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血腥氣。
她給自己留的最後一絲希望,被他親手摺斷。一瞬間,李陵姮心裡布滿失落。失落之下,被人欺瞞的憤怒、自己識人不清的可笑,也如潮水般湧來。但她到底還想再給魏昭一個機會,再去相信他一次。
「那你告訴我,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李陵姮克制著心中的情緒,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和魏昭對話。她不想和魏昭吵架。
但她的好意並未被魏昭察覺。魏昭只覺得,到了如今李陵姮都能保持這般鎮定模樣,是完全不在意他。
她有多絕情,你不是早已清楚了嗎?
他忽然之間就不想再掩飾自己了。如果用溫文爾雅、敦厚體貼的皮囊都無法讓李陵姮動心,讓她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那要這張面具有何用!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他俯身接近李陵姮,一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將李陵姮圈在懷中。毫無掩藏的冷峻強勢從他身上瀰漫出來,壓迫著李陵姮。
「她說的沒錯。我確實睚眥必報、心狠手辣、冷酷殘暴。那又怎麼樣呢?」
李陵姮閉上眼,不想再去看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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