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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望著天,聲音微弱但又堅定,「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只說了一句話,他便吃力地停了下來,半晌,李陵姮才聽到他斷斷續續說道:「你不用留下來陪我一起死。」
曠野的風呼嘯而至。
李陵姮神色平靜,仿佛沒有聽到魏昭的話。她伸手去拉魏昭的手臂,想要將他撐起來,帶到岸上去。
在李陵姮的攙扶下和魏昭自己的努力下,魏昭終於到了岸上。看著李陵姮去拾來乾草木柴,魏昭再度說道:「你走吧。」
李陵姮抬起眼看了看魏昭,他臉色蒼白無力,明明口中說著讓她走,但不管是緊張到蜷起的手指,還是垂下的眼帘,都能看出他的口不對心。
她拿出還能用的火摺子,點起火堆。盯著散發著溫暖的火堆,李陵姮淡淡道:「也不知道是誰,之前說,若是他死了,就一定讓我陪葬。」
她轉頭看向魏昭,聲音裡帶上幾絲嘲意,「怎麼,現在不要我死了?」
虛弱地靠在樹幹上的魏昭忽然朝李陵姮撲去。
出其不意被魏昭壓到在地的李陵姮皺眉看著他。兩人的身旁就是火堆,跳動的橘色火焰將魏昭的眼睛映照得格外黑亮。她深深地望著這雙眼睛,等待著脖子上的手用力。
李陵姮以為自己會失望,會難過,卻沒想到這個時刻當真來臨之時,她頭腦中只余空白。
她閉上眼,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然而下一刻,額頭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猛地回神睜開眼睛。
魏昭臉龐蒼白而英俊,在火光照耀下甚至顯出幾分溫柔。他抬起放在李陵姮脖子上的左手,輕柔地摸了摸李陵姮的臉頰。
「傻瓜,我怎麼捨得讓你陪我去死。」
他低下頭,再次用冰涼的唇吻了吻李陵姮的額頭,然後翻到一旁,閉上眼,輕輕道:「走吧。」
耳旁傳來細碎的聲音,有人起身,然後走動,逐漸消失。
聽著那些響動,魏昭擺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暴戾憤怒在心中掀起狂風巨浪。
她居然真的敢走!李!陵!姮!真是好樣的!
就在魏昭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怒意,想要睜眼起身時,整個人忽然怔住了。
一個溫柔又溫暖的吻如同花朵般落在他唇上。
魏昭因為憤怒而緊繃的身體突然鬆弛下來。他感受著唇上溫柔的輕吮啄吻,一顆心像是被放到了溫水裡,熨帖而鬆快。
他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李陵姮,努力做出驚訝的模樣,「阿姮,你怎麼沒走。」然而他眼中無法掩藏的喜意早已出賣了他
李陵姮懶得去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魏昭,只將剛剛撿來的柴火往火堆里添,試著讓火堆更旺一些,好讓魏昭覺得暖和一點。
她望著明亮耀眼的火堆,慢慢出了神。
她自小愛潔,這些日子在軍營中,她其實有些慚愧,因為她的待遇比魏昭本人還要好,要精細。但儘管如此,她其實還是不怎麼能忍受軍營的壞境,只是想著不給軍士們添麻煩才努力適應。
日子過得這般精細整潔的她,偏偏兩次破例都是為了魏昭。上一回在山崖下,她去挖藥草時至少還嫌棄髒,一得空就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這一回,她卻只記著救魏昭,連自己的潔癖都暫時忘掉了。
大概,她這輩子,要一頭栽在魏昭身上了。
李陵姮看火堆,魏昭看她。
在李陵姮的背後,魏昭的目光瘋狂貪婪又克制,像是一頭餓了三天的猛虎,歷盡千辛終於找到了獵物,想吃又捨不得下口。
大約兩三個時辰以後,天還未亮,魏昭的人就找過來了。
回到營地,李陵姮在魏昭的全程保護下,基本沒有受傷,洗漱乾淨,喝過驅寒的湯藥後,魏昭便強硬地讓她先回去休息。
大營里,隨軍太醫令正小心翼翼為魏昭處理傷口。魏昭身上的傷,雖然沒有他在李陵姮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但也不輕,尤其是他的右肩,再晚幾個時辰,只怕整條右胳膊都要廢了。
太醫令下去煎藥,突破重圍回來的鐘浦正在向魏昭稟報他離開後的情況。
「追來的是西梁大將軍尉遲覺,已被屬下等人關押起來。」
郎主早就料到對方可能會猜中他們水攻的決定,明面上只帶了他們五十人,實際暗中卻有幾千人整裝待發。
聞言,魏昭嘴角勾了勾,形容譏諷,「沒想到居然是尉遲覺。」怪不得能急功近利到做出直接帶著人來追他的舉動。
鍾浦稟報導:「屬下等人刑訊之後,發現郎主要找的那人並非是尉遲覺。」
「嗯?」魏昭眉梢動了動,染上了幾分興趣,「不是尉遲覺,那是誰?」
尉遲覺原本被俘虜後,咬緊牙關,打定主意一聲不吭,但他沒想到魏昭手下的人刑訊手段如此殘酷,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挨了沒三輪,就實在忍不住全都說了出來。
「尉遲覺此番外出征戰,隨軍帶了一名姬妾。尉遲覺不堪刑訊後吐露,那人其實是他意外得到的一名巫女,有預言之能。」
鍾浦繼續說道:「尉遲覺吐露,他之前派人來刺殺郎主和夫人,都是受此人攛掇。」
魏昭冷笑了一聲,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沁河那邊水勢攔截得怎麼樣了?」
他從未打算決端氏河的堤,不過是故布疑陣,引蛇出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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