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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星墨兩眼一黑,身體一個踉蹌,又向後倒。
這次不等林空鹿伸手,江辭就先扶住,然後將人交給袁蕭然。
而就在這瞬間,趙星墨頭髮竟白了大半。
林空鹿神□□言又止,滿是擔憂,想到趙洲之的情況,心裡也一陣難受。
昨天還說要教江辭做月子餐的人,忽然說沒就沒了。
顧老教授是當年給趙洲之接生的人,知道星白、星墨的身份後,對兄弟倆也格外關心。
見趙星墨頭髮白了大半,等他進重症室看完趙洲之出來,便斟酌建議:「星墨啊,你這情況……要不要跟我去檢查一下?」
趙星墨渾渾噩噩,也沒聽清老教授說什麼,就僵硬點頭。
醫院和科研中心正好連著,顧老教授見他答應,趕緊帶他去檢查。
林空鹿擔心趙星墨的狀態,和江辭對視一眼後,也跟去。
檢查時間很長,結果出來時,顧老教授眉心緊擰,神色不太好。
見趙星墨仍渾渾噩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語重心長勸:「星墨,以後不能再用菌絲救人了。」
趙星墨僵硬轉頭,木呆呆的眼中閃過茫然。
林空鹿看向老教授,也擔心疑惑。
顧老教授嘆氣:「我剛才檢查,發現你的菌絲是消耗生命力救人,再看你現在頭髮變白,菌絲的生命力或許跟你的生命相連,從菌絲的生長程度來看,它們已經走完三分之二的生命。
「看你父親的情況,應該是你小時候就這麼救過他一次,今天又救一次,一共兩次,正好三分之二。如果再使用一次這種能力的話,很可能你的生命也會耗盡。」
也就是說,趙星墨的能力並非是毫無代價的修復、治癒,而是一定程度上的以命換命。
趙星墨臉色蒼白,他以為自己總算有些用了,就算父親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他也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不斷地把菌絲給父親。
可原來,他的能力這麼雞肋,他依舊這麼沒用。哥哥被抓走了,父親、父親也救不回……
林空鹿見他這副瀕臨崩潰的樣子,輕易便猜到他原有打算,忙安慰:「你先別擔心,肯定還有其他辦法。」
趙星墨搖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哽咽道:「沒用的,其實當年我就沒救回父親,第一次使用菌絲後,父親醒來就像傀儡一樣,根本沒有神智,是我的精神、意志跟著菌絲一起進入父親身體,在控制父親,後來父親果然跟我一樣,什麼都不記得,是我在控制父親,我從來就沒救回父親,我一直都沒用,我還不聽他的話,總跟他頂嘴……」
他精神徹底崩潰,語無倫次,陷入極度自責中。
林空鹿從他顛三倒四的話中,倒是聽懂了意思,趙星墨認為自己當年沒救回趙洲之,是自己的精神意志在控制趙洲之的身體。
按趙星墨的意思,也就相當於他小時候目睹父親死亡,精神分裂,分出一個類似父親的人格,住在趙洲之的身體裡?
但這可能嗎?
林空鹿匪夷所思,覺得這個情況跟江辭不一樣,江辭的兩個人格還有相似之處,但趙洲之和趙星墨……
他記得初見面時,趙洲之是老媽子性格的父親,趙星墨則是有點叛逆的正常少年,如果真是人格分裂,那這也分得太徹底了。
「你可能想多了,趙叔是一個活生生存在的人,可能當年你剛救回他後,他一時沒恢復意識,但在你的精神、意志激發下,他後來漸漸甦醒了。」林空鹿好聲安慰。
趙星墨一僵,遲疑抬頭,眼睛依舊通紅。
江辭忽然一把將他拎起,粗暴懟在牆上,問:「你知道自己是趙叔生的嗎?」
趙星墨被摔得有些懵,又被江辭的冷厲氣勢震得清醒幾分。
他下意識搖頭,接著又點頭:「昨、昨天剛知道,星白告訴我的。」
江辭見他清醒,才緩和神情,鬆開手道:「那就不是你想的那樣,趙叔記得你和趙星白是他生的,你卻不記得,說明身體裡的就是趙叔。」
趙星墨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崩潰,狀態不好,這會兒清醒,才想起道謝。
「謝謝你們,江隊、小鹿,還有,也謝謝你們之前去基地外救我們。」
江辭沒救到人,想起這事心中也沉重,微微偏開身,沒受他的謝。
林空鹿也嘆氣,道:「我們沒幫上什麼忙。」主要是去晚了。
頓了頓,又安慰:「你先別太擔心,星白對那個組織的人來說很重要,暫時不會有危險,我們也會儘快救出他。趙叔,趙叔也……」
後面的話,卻有些說不出。
其實他們都明白,趙洲之在醫學意義上,已經死了。
趙星墨低「嗯」一聲,眼眶通通紅,飛快低頭抹去眼淚。
明明是他的父親和哥哥,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麻煩江隊和小鹿兄弟幫他救,他恨這種無力的感覺,恨自己沒用。
如果他有力量,如果他能強大……
林空鹿又安慰他一陣,才和江辭一起道別。
趙星墨目送他們離開,等他們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轉身向顧老教授鞠躬道別。
顧老教授知道他要去醫院繼續守著趙洲之,嘆氣擺手:「去吧去吧,記得按時吃飯休息,別太熬著自己。」
等三人都離開後,老教授忍不住嘀咕:「小江和小鹿那倆孩子還真是,跟一對嚴父慈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