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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哆嗦著嘴唇,終於轉過了身。
他看到了一幅近乎荒誕的畫面。
長而扭曲的粗.大觸手交錯糾纏在一起,像是蝸牛殼一般的重重墜在男人的身後,而某些細長如同舌頭、或是人身體中的經脈一般觸手,則是如血肉般細細密密的黏在男人身上。
左季明的臉色幾乎如牆灰一般的白,他像是從扭曲的觸手中走出來,又像是即將被同化,成為觸手的一部分。
它正在慢慢向青年蠕動而來。
周眠渾身癱軟在地,他甚至連尖叫聲都無法發出,喉間只餘下「嗬嗬」的恐懼的喘音。
左季明的臉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他的眼睛閃爍著非人的光芒。
他的聲音很古怪,像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令舌頭打結了一般。
他說:「抓住你了。」
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一瞬,觸手們長長的肢體上猛地擠壓裂開了無數個人類的眼球,或大或小,布滿紅色的血絲。
它們瞪得很大,眼球近乎暴裂凸出,分明無法發出聲音,可它們迫不及待眨動的模樣卻像極了某種怪異的嘴唇,在近乎渴望般的對著青年訴說愛語。
周眠感覺自己像是正在做一場荒唐的夢。
左季明任由觸手們舔.吻著青年的每一寸肌膚,而那雙唯一的人類手臂,則是慢慢將可憐的青年攬入了懷中。
他攬著青年一步步走到那尊白色神像本該站立的位置,破碎的瓷片像是叢生的荊棘叢,可很快,它們都異化成了某種潮濕洞穴中的溫床。
周眠被置放在其中,像是被捕捉回來的、無法動彈的可憐雌性。
恍惚間,他聽到一道古怪的音調。
「眠眠...不喜歡我雕刻的神像,那就重新雕刻一些更漂亮的.....送給你......」
橘色的火焰晃蕩的更厲害了。
青年被迫吞下幾口腥怪的黏液,恐懼崩潰的眼神逐漸變得迷茫、無措.......最後是一片潮濕。
左季明的人形已經無法保持了,他像是一具劣質的類人.皮子,被洶湧的觸手擠壓的近乎變了形。
遮天蔽日的觸手們占有欲十足,每一條裂開的觸手們都想要瓜分青年稱得上甜美青澀的身體,可它們太激動了,激動的不停分裂、產生新的分支。
如此往復。
一直到整間小廟都被觸手們擠滿了。
最後,青年的臉頰、脖頸、肢體、甚至是每一寸皮膚都充斥著古怪的粘液。
他承受不住的哭喊,崩潰,求饒,直到到最後的麻木。
可是沒有用的。
時間像是被無限的拉長,周眠不知道自己暈厥又清醒了多少次,他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只在麻木中渡過每一次的漲潮。
周眠的肚子越撐越大,他感覺自己似乎成為了怪物的容器,完全契合的、被囚困的容器。
對,確實是怪物,畢竟到最後,連左季明的那具人類的身體,都只餘下了一顆青白的頭顱。
頭顱的舌頭外吐著,被擠壓著無法靠近周眠,可那細長的脖頸下卻蔓延出無數細長的觸手,見縫插針的舔.舐著粗.大觸手在青年身上餘下的空隙。
這些都不算什麽,畢竟頭顱並不只有左季明的一個。
還有陸景煥、沈清、於文,甚至是許多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陌生人。
它們似乎還保有一些自己的神智,但也不多了.......
畢竟,它們只會咯咯的笑著,痴迷盯著青年被占滿的身體,嘶聲說:「眠眠,我們終於能永遠在一起了。」
日月輪換。
在又一次的醒來後,周眠終於沒再見到那遮天蔽日的觸手。
他看到了慢慢旋轉的白色天花板,而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穿著白藍相間的病患服。
一切都無比正常。
可是,他的床邊坐著早已死去的陸景煥。
周眠木愣的看著男人,瞳孔慢慢縮小,嘴唇愈發艷紅。
他猛地往後縮,整個人蜷縮在一起,控制不住的放聲尖叫,可憐的像是被挖去了心臟一般。
來查房的護士趕忙趕了過來,幫著狀似手足無措的陸景煥安撫哆嗦恐懼的青年。
周眠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黑色的眼中全然是抗拒與崩潰,他只會抖著舌尖說:「......滾開.....滾開。」
說完之後,又像是害怕般,小聲喃喃:「放過我.....放過我.......」
一直到最後,是醫生被喊過來為青年注射了鎮定劑,才算是稍稍好轉。
醫生有些遲疑的對陸景煥道:「您的男友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似乎對您表現出了很強的抗拒.......」
醫生這樣說著,眼神略帶遲疑的看向床榻上不住喘氣、臉色蒼白的青年。
陸景煥嘆了一口氣,啞聲道:「眠眠確實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本來精神狀況就很不穩定,都怪我,是我非要帶他去爬山,結果碰到暴雨封山,那幾天他發了高燒,又被山裡的野獸嚇到......」
男人說著,愧疚的嘆氣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醫生和護士不由得心生憐憫,醫生安慰道:「沒事的,您的愛人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很快就能出院了,只是精神方面,如果您感到困擾,可以帶他去療養院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陸景煥感激的道謝。
醫生和護士見沒有什麽事,很快就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男人和病床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