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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致微笑道:「你看,你也不能確定。」
「你不能確定眠眠是不是真心和你結婚,你也知道眠眠心軟。許靜深,你機關算盡不就是為了上位嗎?」他說著,從上衣口袋中抽出一根煙,慢條斯理地點燃。
霧氣彌散在兩人之間,只有他們漆黑對視的眼眸令人心驚,像是某種野獸勢均力敵的對視。
姜元致慢慢呼氣道:「許靜深,你就沒想過因果循環嗎?你做的事情,終究有一天會報應在你自己身上。」
「你們結婚了又怎麽樣,你能鎖著眠眠不讓他出去嗎?」他說著,勾出一抹淺淡如霧的笑意,手指觸在自己的麵皮上:「我這張臉,你也很擔心吧?」
「不期而遇、酒吧相會,再喝一些酒,裝裝可憐,眠眠總會心軟吧?」
清雋的男人嘴唇裂開一道怪異的弧度,他壓著嗓音道:「就......像你當初一樣,只要上了床,總能哄得他結婚不是嗎?」
許靜深沒說話,溫柔男人那雙總是沉靜的眼中慢慢爬上幾縷紅色的血絲。
他退後一步,像是厭煩至極,轉身便要往回走。
身後的聲音又幽又冷地鑽入他的耳廓。
「許靜深,你應該知道談家那對父子吧?有錢有勢的人,相比較我,總會有更多的辦法,不是嗎?」
「唔......當然了,還有周嘉和那個傻子。」
眼見許靜深的步伐頓在原地,姜元致臉上的笑意越劃越大,他輕聲道:「如果他知道你一開始接近周家的目的就是撬牆角、知道你是用那樣噁心的手段得到他哥的,你猜,他會怎麽樣?」
「到時候,眠眠會很苦惱吧。」
腳步聲慢慢挪到許靜深耳畔,那幽冷的聲音卻不曾斷絕:「許靜深,你的優勢也沒有多大吧。不如,我們來猜猜,談家父子什麽時候會再次出手,我的這張臉對眠眠還有沒有吸引力......眠眠和周嘉和什麽時候知道真相。」
「那,祝你好運了。」男人頷首,唇邊露出輕淺諷刺的笑意。
許靜深手指微松,手機砸落在瓷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腳步聲慢慢遠去,長廊的煙霧也徹底消散了,那個穿著白西裝的清雋男人像是從未曾來過一般。
許靜深慢慢吸氣吐氣,他繃著背部的弧度,彎身撿起手機。
清淺的灰塵黏在手機的屏幕上,男人慢慢拂去手機上的灰塵,卻發現了指腹之間的裂痕。
那樣的一片黑色之中,透明色的裂痕像是蛛網一般蔓延開。
許靜深在那樣的裂痕中看見了自己冷凝病態的臉。
蒼白的像是紙糊的假人。
他費力地勾起往日周眠印象中的溫柔的笑容,直到毫無破綻,才緩步走近化妝間。
周眠的髮型已經弄好了,青年看上去大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
許靜深靜靜看著,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周眠的場景。
那時候的青年和男友周嘉致的感情很好,他們的穿著批發市場上十幾塊錢一件的T恤,路過一家甜品店。
男人恰好也在店中。
許靜深喜歡吃甜品,只是這種喜歡並不真正出於喜歡的自我意志力,而是因為甜食能夠讓他冷卻下腦海中過激的思想與情緒。
這或許出於某種心理研究反應,因為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情緒激動的時候,總會用過分飽滿的奶油蛋糕、糖果、餅乾、麵包填塞他哭泣的嘴唇。
許靜深想起這些的時候,依舊微笑著,仿佛腦海中那個被甜食噎的像條可憐的臭蟲般的孩子並不是他。
他仿佛能夠脫離一切,旁觀欣賞。
許靜深注意到那個穿著廉價T恤的青年人,不、或許成為少年才剛剛好。
那個少年擁有一張漂亮的過分的臉頰,即便是那樣廉價掉色的T恤在他的身上也能夠穿出一種別樣的氣質。
可最讓人矚目的,是少年無比依賴的目光。
那種全身心交付、愛慕的眼神,甚至令旁觀的人感到嫉妒。
他們顯然過得並不好,可當少年渴望的眼神落在一塊不算貴的巧克力蛋糕上的時候,少年身邊的男友依然選擇買了下來。
他們就坐在許靜深的隔壁桌,男人能夠清楚看見那兩人窘迫的模樣,少年的男友不吃蛋糕,或許不是不想吃。
少年的笑容很開朗,他像是路邊開放到最極致的花朵。
那塊蛋糕,最後是一人一口分完的,少年餵男友的時候還不小心和許靜深對視了。
只是個陌生人,可少年依舊臉紅了。
大概十分不好意思。
許靜深突然就很想嘗嘗那塊巧克力蛋糕,於是,等少年離開了,他選擇去買了一塊。
可是,入口的分明是依舊廉價的巧克力奶油味。
很難吃。
「靜深,好看嗎?」
周眠眸中含著笑意,微微側頭看向許靜深。
溫柔男人慢慢收斂思緒,他的眸光專注又細緻地落在青年修長利落的身形上,微微彎唇道:「眠眠今天很好看很帥氣。」
周眠又笑了,司儀提醒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青年扣住男人的手腕道:「要開始了。」
是啊,他們真正擁有彼此的全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許靜深回握住青年的手。
他們一起走向紅毯,在眾人的恭喜和祝福中走向紅毯盡頭的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