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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聞言,便也沒有多問。
兩人遊戲配合的默契,聊天的狀態也很鬆快,Echo是個很會接話題的人,周眠無論跟他聊什麼對方都能接上一點。
但是有一點,Echo說話很是一板一眼,譬如周眠跟他說自己喜歡吃的菜品今天大廚沒有以往做的好吃,Echo就會跟他分析菜品的食材,製作過程,調料的置放。
冷淡的音調帶著幾分認真,簡直讓人幻視讀念論文稿子。
一板一眼,聽的周眠直發愣,忍不住問對方:「你是廚子嗎?」
Echo卡住,聲音壓低:「·······不是。」
隱隱有幾分咬牙切齒。
周眠忍不住有點想笑,但是對方下一句的話讓他笑不出來。
「前任很喜歡吃這道菜,順手做過很多次。」
Echo的語氣很淡,讓人想到飄渺的風、或是冷淡的煙。
周眠自覺戳到別人傷心事了,試圖緩解尷尬道:「看來是真愛啊。」
Echo沉默許久才道:「嗯,我忘不了他。」
對方說完這句話後,控制的人物血條也見了底。
周眠默默去給他報仇,耳機中傳來對方涼而輕的嘆息聲:「前一段時間還見到他了,他一點都沒變,總是喜歡使性子磨人······我沒辦法不去看他。」
周眠道:「那看來他對你還是有感覺。」
Echo的聲音有些晦澀,他說:「但他已經有男友了,可能都快要結婚了吧。」
那樣沉滯的聲音,比之搖搖欲墜山體還要令人惶恐。
周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才好了,兩人齊齊沉默了下來。
就在周眠以為兩人都默契的要避開這個話題的時候,Echo的聲音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傳來,像是緊張,又好像壓抑了某種未曾浮出水面的情緒:「你覺得,我應該繼續爭取嗎?」
周眠反問他:「你還喜歡他嗎?」
Echo道:「我愛他。」
周眠:「這是你自己的答案,就算別人勸你也不見得有用。不過也不要太悲觀,你前任不是還沒結婚嗎?有男友你等他分手,有伴侶等他離婚也不是不行。」
Echo的語氣微微起伏道:「嗯,我確實有這麼想過。」
「但是他的男友看他看地太緊了。」
Echo的語氣很平淡,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怎樣怪異的話。
他將撬牆角說得理所應當,甚至厭煩、嫌惡對方的男友太過難纏,讓他難以得手。
兩人最後沒有再繼續進行這個話題,但周眠隱隱察覺到,Echo似乎從這次的談話中獲得了某種指向性的目標。
*
摸魚結束,周眠打算去樓下泡一杯茶喝醒醒神。
公司在五樓專設了一個茶水間,員工工作之餘可以稍作休憩,有人的地方難免就有八卦,周眠偶爾幾次也旁聽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雜事。
青年拿著素色茶杯,隨意沖洗了一下,白皙修長的指節觸到冷水後是如湖底玉石一般的清潤,叫人移不開眼。
他隨意抓了些茶葉放入茶杯中,倒入熱水浸泡,霧氣慢慢騰湧間,周眠聽到了隔間微閉的門縫間傳來隱約的聊天聲。
男人的聲音有些微微的尖利,並不好聽,甚至有些刻薄的惡意。
對方壓低聲音道:「你們應該不知道吧?那位可是個有本事的,勾搭上莊總還不算,現在連豐總都不放過。」
有人問:「你哪裡知道的?」
男人道:「我親眼看到的,豐總親自去給人排隊買午餐,哄著人,上次周眠好像是約了小溪去吃飯,結果豐總一副抓姦的樣子趕著去抓人,當場把人帶走了。」
男人的語氣逐漸變得鄙夷不屑:「誰知道帶去哪裡了,指不定是帶去自己好友家裡,趁著人不在,兩人睡著人家的床快活去了。」
有人附和他:「本來就是靠著給男人賣·屁·股上位的,本性就這樣,遲早暴露。」
七嘴八舌的討論聲竊竊響起,像是釘錘敲在腦部一般嗡鳴。
周眠看不到裡間的人,卻能夠想像到他們一副義憤填膺、鄙夷歧視他的模樣。
其實他早就知道別人對他的厭憎輕視,就像豐景明說的,如果不是憑著莊池,他周眠又算個什麼?
說得好聽點他是莊池的男友,說得難聽點,他就是個有錢人隨意養著的玩意。
莊池的朋友、下屬、親人,有哪一個是看得起他的?
青年垂著眼,捏著茶杯的指骨泛著青意的白。
男人哪裡知道自己的話全被當事人聽見了,這會兒見有人附和,語氣愈發高昂,他側身對身邊的青年一副指導的模樣道:「小溪啊,你這麼好的人,可別被周眠那樣的人誤導了,他就是想利用你勾搭豐總而已!你啊,就是個跳板,可別以為自己在他眼裡是特殊的。」
他說著,末尾的語調微微上揚,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嫉妒與微妙虛假的勸告。
周眠知道自己應該端著茶水早些離開,或者直接闖進去給他們擺臉色,都好過在這狹小的茶水間站在人後聽著旁人對自己陰暗的批判。
但聽到虞溪的名字時,他還是頓住了。
在周眠的記憶中,虞溪總是那個瑟縮膽小,卻願意小心翼翼靠近自己的人。
可他站在門口,聽到青年柔和的嗓音漫不經心道:「小周總那樣的人,太漂亮了。」
「漂亮的人,總是難免犯一些糟糕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