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接下來就更順理成章了,周眠一個眼神掃過來,虞溪就好像知道他的意思,配合地投餵。
對方的姿態十分自然順從,就好像他也將自己當作從屬於周眠的一部分。
這餐飯吃的周眠身心舒暢,最後的時候,虞溪還十分貼心地抽出一張濕紙巾,摺疊起來,遞到周眠身側。
周眠在家裡也是被莊池伺候慣了,這會兒直接側過珠玉似的面頰,一副任人施為、等人伺候的模樣。
虞溪一愣,蒼白的手指僵得幾乎像塊死木。
喉頭的吞咽聲與心臟悸動的聲音幾乎叫他暈厥過去,虞溪本身就是長期處於不被人關注,甚至算是倒霉的人。
周眠是他在夢中都不敢多想一分的人,濕巾幾乎被他捏的潮熱,覆上青年殷紅的唇側,他幾乎不敢多看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生鏽的欲望便要吱吱呀呀得在心頭重新構築。
青年被小心擦拭後唇色比一般人都要紅一些,他有唇珠,午餐過分的辣讓他的嘴唇更加飽滿,唇下的那顆小痣仿佛也連帶著沾染上幾分艷色。
虞溪垂著頭,耳根的潮紅難以消退,他將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半晌有些囁嚅地輕聲道:「小周總,還有很多菜沒吃完,我、我能就著吃點嗎?」
周眠蹙眉看他,發現對方正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那雙純黑的狗狗眼好像下了一場潮濕的小雨,仿佛只要他拒絕了,那雨水便要奪眶而出。
怪可憐的模樣。
和莊池偽裝之下的強勢不同,虞溪本身就是個被社會磋磨得只餘下破碎惶恐的人格。
他不敢面對一切的微末的善意,就像一開始周眠邀請他一起進餐,他不敢應下,卻在周眠吃完後,才敢討要殘羹冷炙。
周眠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自然也理解不了虞溪的想法。
他道:「我重新給你訂一份吧,當作你陪我吃飯的謝禮,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虞溪卻連忙擺手,身體往後退,一副要奪門而出的模樣,他的聲音都在發抖:「不用了不用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本身就很願意來陪您。我不餓了,您不用麻煩。」
周眠見狀也不好再多說,甚至為了讓對方放鬆點,他難得緩和嗓音道:「那隨便你吧,我不訂了,這裡還有一盒盒飯,快吃吧,不然待會要涼了。」
虞溪這才點頭,不好意思地垂頭開始吃飯。
周眠儘量不將視線放在對方身上,卻也很快發現對方似乎十分偏愛其中的一道菜。
檸檬蝦仁,也是周眠今天吃的最多的一道菜。
人遇到和自己有相同喜好的人會忍不住產生親近訴說的欲望,兩人便又多說了幾句。
一番下來,周眠確實對虞溪的好感也提高了不少,甚至產生了下次再一起吃飯也不是不行的想法。
秘書還以為依周眠的性子,很快就會受不了虞溪這樣懦弱可欺、三句話說不出個所以然的傢伙來。
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上午,周眠主動詢問秘書,確定豐景明中午不在公司,笑眯眯的聲音仿佛帶著只小鉤子:「那就繼續喊那個虞溪來陪我吧。」
秘書語氣一頓,聲音依舊平穩:「好的,小周總。」
*
今天的餐後點心多加了一份外觀漂亮的慕斯蛋糕,豐景明特意提前踩點去買,距離午餐時間還早,他攏了攏指尖的鋼筆,陡然想起大學第一次和莊池他們的聚會。
莊池那會兒剛和周眠交往一個月,兩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所有人都覺得莊池和周眠只是玩玩,畢竟兩人的家境差距實在太大,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面談真愛實在太過可笑。
所以,當莊池將周眠帶來聚會上的時候,所有人幾乎是以一種玩樂呷昵的態度對待青年,一個男人怎麼能長得這樣好看,華光難掩,毫不莊重。
他幾乎無法讓人聯想到通俗意義上強壯的男性,過分紅潤的嘴唇或許是來之前剛被情人按著親吻過,卷翹的發梢或許被人用五指掌控理順過,霧氣氤氳的眼應當剛下過一場雨。
連同那樣清瘦的腰窩,也應當被人反覆握緊過。
他合該只是討人喜歡的玩意,卻不該作為莊家未來接班人的心上人存在。
但就是那次的聚會,所有人第一次見到莊家那位斯文疏離的太子爺溫柔地垂著眼,哄著人不許喝酒。
偏偏那人絲毫不怕,跟他對著幹,肆意地作亂生非。
青年當時已經喝的滿臉通紅,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倒在沙發上,衣衫上的紐扣散開幾顆,頸側黏著幾道陰影似的碎發,喝醉了也不省心,非鬧著要吃蛋糕。
莊池沒辦法,只好叫人專門去買。
蛋糕到的時候周眠也不動,一副恃寵而驕等著人伺候的模樣。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莊池還真就揉揉青年的臉頰,動作熟練地一勺勺哺餵。
周眠得償所願,便乖巧地小口小口舔勺子,殷紅的舌尖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豐景明看得口乾舌燥,忍不住別開眼。
包廂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古怪了起來。
豐景明越是回想,心口那股凝固的堵塞感便越是叫他坐立難安。
他不得不轉移注意力,問身邊的秘書:「昨天你找了誰去陪他的。」
「一個叫虞溪的職員,對方行為處事十分沉默老實。」
「只是······」秘書的語氣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