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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明頷首,他的皮膚是雪一樣的白,過分的白會令人顯得格外病弱,可眼前的男人卻有一種內在充盈的冷徹美麗的力量。
加之彬彬有禮、高不可攀的姿態。
這無疑令他在某些時候格外蠱人。
譬如此刻,他輕輕垂眸,淡色的唇微動:「愛情一字,拉丁文作amor,起始於愛慕,終極於死亡,但在此前,是無盡的悵惘,憂傷,悲泣,欺騙,罪惡,懊喪。」【注1】
左季明的聲音很好聽,不急不緩,低聲念出語句的時候更像是某種厚重的禱告與祝福。
周眠只是安靜地聽著,蒼白的臉頰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一直到左季明放下書籍,他才恍然似回神,低聲道謝。
左季明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書籍的黑色皮革封面,向來冷淡的面容慢慢泛起細微的溫色,他說:「那麼現在,你該休息了。」
周眠是在第五天出院的。
R市近來一周都是雨天,下午的天氣陰沉的厲害,空氣中似有粉塵,沉悶潮熱的令人難受。
但考慮到周眠剛出院,左季明還是從家中給他多帶了一件熨燙地整整齊齊的米白色薄外套。
計程車司機早就在醫院門口候著了。
周眠有些暈計程車里的氣味,夏天車內開著空調,車窗全都是封閉的,車座的皮革味與煙味交雜在一起,青年本就生病將愈,這會兒臉色更是白的嚇人。
「不舒服嗎?」
左季明低聲詢問。
醫院離公寓不算遠,周眠也不想麻煩,便微合上眼,搖了搖頭。
但下一瞬,一雙漂亮修長的手便伸了過來,白色的口罩被輕輕掛在青年的臉上。
好聞的橙子味迅速充盈鼻腔,很快驅散了不適的感覺。
周眠下意識轉眸看向男人,左季明只是微微牽了一下唇:「很快就到了,忍一忍。」
幾分鐘後,白色的計程車停在公寓的門口。
周眠下車第一時間就摘下了口罩,他總疑心口罩上也染上了車內的味道。
但青年還是沒有立刻將口罩丟棄,而是放進了口袋。
回到公寓後,好像一切都沒什麼變化,即便這幾天左季明一直在醫院照顧他,公寓裡依舊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或許是受到左季明的影響,周眠也十分注意衛生習慣。
當然,也是疑心手上殘餘皮革的氣息,總之青年回到公寓先是進衛生間好好搓揉了一番。
衛生間的白熾燈並不是很亮,甚至有些暗淡,周眠抬眸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青年面白如紙,只有嘴唇透著些許人氣,銀絲眼鏡下的下三白眼放鬆下來天然地透著一股冷漠的氣質。
只是那張臉太精緻了。
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
還有他的頭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眠總覺得自己的頭髮長得過分地快。
前段時間還只是半覆蓋住耳廓,現在已經長到耳垂的地方了。青年本細碎的劉海也已經長長了,此時被他自然地別在耳後。
稍長的頭髮總會叫人變了種氣質。
周眠本來陰鬱冷淡的外表也全然被這種氣質所影響。
所有看到這副皮囊的人如今第一瞬間想到的只有,漂亮。
那是一種本不該被稱為漂亮的美。
甚至充斥著莫名的蠱惑。
周眠只是看一眼,便無法控制地聯想到那尊怪異的神像。
這讓他幾乎下意識的產生不適的感覺。
真的.......越來越像了。
那種給人的感覺。
他忽地關上了白熾燈的開關,按住自己又開始顫抖的手腕。
不要多想了。
周眠快步走出了衛生間,或許是他的表情又開始難看起來,從房間走出的左季明正對上他的臉,詢問道:「怎麼了?」
周眠不想多麻煩對方,便道:「沒事,只是剛剛接到不少需要完成的作業,有點頭疼。」
男人幾步走到他的面前,眼皮輕垂,青筋微鼓的手腕自然地覆在青年的額頭,在確定對方沒事的時候才慢慢斂起手指。
左季明道:「我可以幫你。」
周眠其實並不喜歡和別人近距離接觸,但對方無聲無息地占據了個兄長的名頭,加上在醫院這幾天無法拒絕的接觸,倒也算是熟悉了彼此,默認了男人的接近。
青年抿唇道:「不用了,我可以解決,而且我們專業也不同,太麻煩了。」
左季明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
周眠確實有不少專業課作業試題需要補,好在專業課老師將ppt發給他了,對照著補倒也省事。
天色近昏的時候,周眠拿上睡衣,打算先去洗澡。
剛打開房門便聽到廚房傳來的油煙機的聲音,應該是左季明正在做晚餐。
廚房的門被推開了,左季明腰間掛著深色的圍裙,他的手上還套著一個透明的塑料手套,看起來十分嚴謹。
男人看到周眠拿著衣服的手微頓,平淡道:「飯馬上就好,你洗完澡就能吃。」
周眠點點頭,拿著衣服進了衛生間。
他先是打開有些輕微生鏽的花灑調試好水溫,隨後才脫去衣物。
夏天洗澡是有些悶熱的,周眠的水溫調的稍低,但還是不免有水汽溢出。
衛生間洗澡的地方的燈光比外面的洗漱台還要暗,青年揉搓著頭髮上的泡沫,稍稍沖洗一番後,瘦白的手腕便向窗台邊的置物架上摸找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