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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聿忍住推拒的衝動,眉眼不自然下撇,目光突然定格住了。那道一閃而逝的靈光讓他脊背發冷,出了一層冷汗。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青年背上有著猙獰的傷口,不僅僅是背上,還有腰腹,胳膊……傷口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點是都在隱蔽處。
他換衣服時沒多想,沈浮驕目前的身份離不開激烈的戰鬥,身上有傷很正常,當時的他壓下去了那點不對勁。
他當時怎麼會認為正常呢。
沈浮驕身上的傷怎麼可能是正常受的傷呢。
他抖著手扯下了青年的上衣。
「先生」
溫聿沒有吭聲,青年穿的是溫聿備用的睡衣,他太消瘦了,於是這衣服便顯得格外寬大,那些傷口也就顯得更加可怖。
傷口有舊有新,數量很多,有的傷口似乎是沒有處理好,還泛著血絲。溫聿不再以為這是淋雨惡化的原因,這些傷口明明是新的。
「傷口是怎麼來的?」
青年肩膀縮了縮,沒動。
溫聿又耐心地問了一遍,「說實話。」
「在很早前我得知先生在這裡,」見溫聿沒別的反應,沈浮驕才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也不敢來找你,我實在受不了,每當想去找你時我就劃一下。」
「先生不喜歡我就再也不劃了。我只是……我只是太難受了,這裡……」沈浮驕痛苦地捂著心口,「這裡太疼了。」
「劃了多少刀」
青年拉著他的衣片一角,松松的,睜大眼睛,「不記得了。」
溫聿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神情,但他想應該是生氣的,因為青年慌亂道:「以後不會了。」
「傷口很淺的,不會留疤的。」
過了一會他又道:「先生是在擔心我麼」
「為什麼」
溫聿低下頭,發現青年眼睛閃著亮光,顫著睫毛,溫聿感知到青年說到最後散發著一種名為愉悅的情緒。
他有些生氣,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或許不是生氣,而是憋屈,沈浮驕總有辦法搞出一些難以費解的事情,讓他難以控制心中的情緒。
他聲音有些淡,「你真的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麼?你連自己都不愛,怎麼學會去愛別人。沈浮驕,我很多時候都搞不懂你,我不明白……你做出的所有事情,包括你說你愛我,可是你真的為此做過什麼呢。」
面前的青年臉色變得慘白,溫聿停頓了一下,「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慾而已,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會做這些。你明白你做這些會帶來的後果,可你依舊做了。」
「你一邊做出傷害別人、傷害你自己的事,卻在我面前做出受害者的模樣。難道我傷害過你麼?」溫聿閉目,輕聲道:「沒有。」
「先生當然不會傷害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沒有人教過我,我不明白……」沈浮驕的語序完全混亂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可……可……」他眼裡含著最後一點希冀。
溫聿知道他想問什麼。
他知道青年在問自己為什麼留下他,也知道青年想聽的答案,但他只是說,「雨下得太大了。」
雨下得太大了。
這場雨很罕見。
薔薇星幾十年都不會下一場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永不停歇似的,沒有一點停歇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沖刷走一切,誓要把一切髒污洗去。
雨聲中伴著沉悶的雷響,把這個深夜襯托得更加寂靜,良久,溫聿感覺一個柔軟的東西貼近自己的胸膛,他低下頭,發現是沈浮驕的臉。
胸前多了濕潤的痕跡,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錯覺。
溫聿不忍心再刺激他了,今天下的猛藥已經足夠了,他要保證沈浮驕之後不會亂來,也希望他能像一個正常人。現在的情況繼續下去,兩人之間的間隙只會越來越大。沈浮驕今晚的狀態本就不好,溫聿明白他現在做的事情確實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他在心裡輕聲說了聲抱歉。
「先生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會答應我一個要求。」沈浮驕聲音詭異的平靜。
「記得。」溫聿循著記憶,又添了一句,「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若我說,我想與先生親近呢。」
「……」
「先生很為難」
「……不是。」
「那就好。」濕潤的舌尖探出來舔了舔,讓溫聿整個人一僵,他似乎要覺得哪裡開始不對起來,條件反射地要後退。
沈浮驕停下動作,眼角濕濕地盯著溫聿,「先生嘴上說的不為難,卻又阻止我親近。」
他哈了一聲,突然笑了,笑得極艷極盛,在這種情景下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這笑容在溫聿看來極其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連骨帶肉吞掉,還另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意味,溫聿一時猜不到他要做什麼,便沒有動作。
一隻冰涼的手伸了過來,又握緊,溫聿腦中空白幾秒,瞪大了眼,下意識掙扎,手腳卻被制住。
雪白的被子完全滑了下來,堆落在一旁。
沈浮驕動作沒有停,埋首下去,視界中很快便只剩下了黑髮頂上的發旋,像老舊的相片蒙上一層濾鏡,變得越來越模糊,再也看不見其餘光景了。
巨大又陌生的刺激席捲而來,黑暗中只能看見一隻青筋畢露的手緊緊抓著被子,作為唯一的支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