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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東西, 這麼大的事,你竟敢瞞著我?我看你是沒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陳明威說著, 抄起桌上的硯台便砸了過去,『哐當』一聲, 硯台砸在地上, 將地磚砸出一個坑。這硯台可是石頭做的, 要是砸在人身上, 百分之百傷筋動骨,陳明威可不想大義滅親,所以扔的時候稍稍偏了一些,硯台砸在了陳志方的旁邊。
陳志方被嚇了一跳, 看著被砸出來的坑,他心有餘悸地吞了吞口水,幸好方才他沒有躲,否則就算不死, 也得傷筋動骨。
「父親息怒, 兒子絕無此意,只是此事事發突然,父親昨日又不在國公府, 兒子不想錯過時機,這才未經父親允許, 便擅自做主,還請父親原諒。」
陳明威昨日確實不在府上,他每個月十五都會去浮屠寺,與了緣主持參禪、下棋,第二日清晨才會回來。
陳明威質問道:「就算我昨日不在府上,今日清晨上朝之前,也完全有時間將此事告知,你為何不說?」
陳志方心虛地偷瞄了陳明威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道:「父親,兒子……兒子一時興奮給忘了。」
「滿口胡言!」陳明威從小看著他長大,哪能看不出他在撒謊,氣得臉色鐵青,指著他的手都抖了起來,「我在走之前,可曾叮囑過你,凡是不要輕舉妄動,你答應的倒是痛快,轉眼就給我忘至腦後。」
陳志方據理力爭道:「父親,兒子確實答應過您,可當兒子得知秦淮做下的勾當後,便改了初衷,秦淮是皇后的左右手,這件事朝中無人不知,他做下的事,無論皇后知不知情,都得照單全收,這是重創他們的絕佳機會,若是錯過,便不知何時再有。」
陳明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憤怒,道:「你可有想過,為何秦淮一事遲遲沒有結果?」
「那是錦衣衛無能,查不出兇手是誰,這才拖到現在。」
「真是個豬腦子!」陳明威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就算之前你想不明白,在皇后和內閣雙雙偃旗息鼓後,你也該有所察覺吧。秦淮被害一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不是錦衣衛無能,查不到兇手,是皇上故意放任他們,就是要震懾,讓咱們知道頭頂上還坐著個皇帝。這時候誰出手,誰就是靶子!」
陳明威在內閣消停後,便意識到了不妥,所以在走之前千叮萬囑不要輕舉妄動,可陳志方還是沒忍住,拋出的還是這麼一個重磅炸彈。
陳志方微微一怔,隨即說道:「父親,此事事關蠻人,非同小可,您也看了皇上的反應,咱們這番冒險收效很大,皇上下令徹查此案,皇后那邊定會損失慘重。」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死灰亦可復燃,此舉若不能將皇后徹底釘死,那她便與咱們結成死仇。你可知明知必死之人的反撲有多麼可怕嗎?」
陳志方眉頭微蹙,顯然不以為然,「父親未免太看得起他們。只要將他們重創,便可持續壓制,就算咱們不出手,內閣那邊也定會落井下石,皇后那邊便難有再復起的機會。」
陳明威一看他那副模樣,便知他心中所想,「你是否覺得我老了,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陳志方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只是萬萬不能承認,否則一頓竹筍炒肉是少不了的,忙說道:「父親明鑑,兒子絕無此意!」
陳明威看著跪在地上的陳志方,這是他最得意的兒子,年紀輕輕便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只是年輕人做事都有個毛病,就是太衝動,就好似餓了許久的貓兒,一聞到腥味就不管不顧地往上沖,所以還得靠他這個老東西拉著才成。
陳明威深呼吸,再深呼吸,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到底是自己的種,不能一棍子打死,「那密信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陳志方如實答道:「昨日陳鈺當值,見一名內侍鬼鬼祟祟,便攔下查問,從他懷中搜出一些金銀細軟,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原來那內侍是秦淮身邊的親信,偷了秦淮的東西,要趁出宮的時候拿去賣。那內侍唯恐被問罪,便將那封密信供了出來。」
「那內侍叫什麼?」陳明威眉頭微蹙。
「好像叫小允子,長得很是清秀,應該是秦淮的玩物。」陳志方說話時,神情中帶著一絲厭惡,仿佛提到他們,就髒了自己似的。
陳明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起來倒是沒什麼可疑之處,只是這內侍出現的時間點,為何這般巧?
半晌不見陳明威說話,陳志方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吧。」
雖然陳志方說的是實話,可陳明威還沒消氣,「你去祠堂跪著,沒我的命令,不許起。讓你那發熱的腦袋好好冷靜冷靜,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兜著。」
「父親,兒子還得去衙門當值,否則會落人話柄,要不改日兒子休沐時再罰?」陳志方試圖和陳明威打個商量。
「你都敢把天捅個窟窿,還怕落人話柄?」陳明威冷聲說道:「今日你敢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陳志方無奈地說道:「那容兒子交代一聲,再去祠堂罰跪。」
「還不快滾,愣著作甚?」
「是,兒子告退。」陳志方不敢多說,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陳明威看著被放下的門帘,不禁嘆了口氣,正如陳志方說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張明華被重創之後,對她持續打壓,讓她絕無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