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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寧沒好氣地說道:「你倒是安心了,若你因此出了事,我將一輩子良心不安。」
小瓶子笑了笑,隨意地拿起一塊點心吃了起來,道:「奴才只是想找個藉口偷吃,公子何必這般較真。」
楊清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無奈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確實不錯。」
楊清寧將他扣下的那個茶杯翻了過來,給他又倒了杯茶,道:「這點心甜膩又噎人,要配上茶一起吃。」
小瓶子也沒拒絕,在楊清寧的對面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奴才謝公子賞。」
楊清寧認真地看著他,問出心中的疑惑,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要職,為何要待在我身邊?」
「只要待在公子身邊,奴才的心就會很平靜,不會被過去的種種所困擾,與奴才而言這是救贖,是奴才最需要的。」
「我還有這功效?」楊清寧指著自己的鼻子,臉色有些古怪。
小瓶子點點頭,「公子的好,公子不自知罷了。」
楊清寧了解他的過往,雖然大仇得報,卻也因此讓雙手染了血,與那些惡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與心底善良的人來說,這就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若待在我身邊,真的能使你的心平靜,那就隨你吧。我只怕是我捆住了你,讓你無法一展所長。」
「不是,公子想多了。」小瓶子又將綠豆糕往楊清寧的身邊推了推,道:「這綠豆糕味道不錯,甜而不膩,公子可以吃一些。」
楊清寧伸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小口嘗了嘗,道:「嗯,味道做的確實不錯。」
兩人正說話,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
「就是這裡。」
「嚴公子,您來了。」
「你家公子可在裡面?」
「在,就等您呢。」
話音落下,房門被打開,嚴方出現在門口,楊清寧起身迎了兩步,道:「嚴兄,你來了。」
「讓楊兄久等了。」嚴方應了一聲,隨即招呼人抬進來一個箱子。
「沒有,我也是剛到。」
嚴方看向抬箱子的侍從,道:「箱子放下,你們出去等著。」
侍從應聲,轉身走了出去,小敏子隨手將房門關上。
楊清寧好奇地看著箱子,問道:「嚴兄,這箱子裡就是你寫的遊記嗎?」
「是。」嚴方拿出一把鑰匙,將箱子上的鎖打開,裡面放著一摞摞書稿,滿滿當當,整整齊齊。嚴方指著其中一摞,笑著說道:「這是最早寫的,京都包括附近州縣的地貌、風土人情、風俗習慣等,都有寫上幾筆。」
楊清寧點點頭,從那一摞上隨手拿起一本,翻看看著,道:「竟然還有配圖?」
嚴方赧然地笑了笑,道:「配圖很隨意,畫的也潦草,只有我想畫時,才會隨手畫上兩筆。」
楊清寧隨手翻著,其中一頁的三個字,吸引了他的視線,道:「嚴兄,你何時去的雙龍山?」
「大約四年前吧,這上面都有日期。」嚴方接過書稿,往前翻了翻,道:「四月初三,我和路兄一起去雙龍山遊玩,在山下的小李莊看到了一片連著一片紅色花海,十分壯觀,我便將此情景畫了下來。」
四月開的紅色花朵,還是在小李莊看到的,楊清寧猜想那紅色的花朵應該是他們種植的罌/粟,問道:「當時你們去小李莊和雙龍山,就沒人阻攔嗎?」
嚴方回憶了一下,道:「我不記得有人阻攔。」
楊清寧和小瓶子對視一眼,接著問道:「嚴兄口中的『陸兄』,就是三年前在美玉樓碰到的那個陸粟?」
嚴方點點頭,眉眼間流露出哀傷之色,道:「當初一別,不曾想竟成了永別,唉。」
「敢問嚴兄,這個路粟和前任工部尚書路子易有何關係?」
嚴方如實說道:「他們是叔侄關係。」
「所以他的姓氏不是陸地的『陸』,而是走路的『路』。」
嚴方再次點了點頭,「是。」
楊清寧恍然大悟,怪不得沒人阻攔,原來路粟是路家人。
見他神色間除了哀傷外,還頗為不滿,楊清寧忍不住問道:「嚴兄可聽說了路家的事?」
嚴方嘆了口氣,道:「有所耳聞,沒想到素來清正廉明的路尚書,竟為了一己私利,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還牽連了那麼多人。路兄那麼年輕,那麼有才華,若參加會試,定能拔得頭籌,沒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場。」
「不瞞嚴兄,城南皇莊的案子就是我偵辦的,皇莊所轄百姓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我親眼所見,他們在路家人眼中,根本不是人,就是任他們宰割的畜生。這麼多年,死在他們手中的村民,毀在他們手裡的女子,他們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
「楊兄偵辦的?那這麼說楊兄是……」
自從得知楊清寧的身份是宦官後,嚴方也曾向嚴太升詢問過,對楊清寧的身份有些猜測,楊清寧方才的話算是給了他答案。
「沒錯,我就是殿下的貼身內侍小寧子,『楊』是我入宮前的姓氏。」楊清寧正式的做了個自我介紹。
「楊兄的事跡我也有些耳聞,都說你聰明絕頂,斷案如神,城南皇莊的事僅用了半月便解決了。只是楊兄可曾想過,就算路家做了十惡不赦之事,卻也有無辜之人,被牽連其中實在讓人惋惜。」嚴方想說的並不是惋惜,只是他明白其中的忌諱,故而說得委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