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頁
小瓶子如實說道:「半個時辰前,縣太爺派人來報信,說是錦衣衛進了城,應該是衝著咱們來的。我見老爺睡得香,便沒有驚動,讓老張回去,就當不知道此事。而我則藏在暗處,想瞧瞧來的是誰。沒想到探查楊府的竟是咱們的老熟人-白鷹。」
楊清寧順著他的話猜測道:「白鷹無功而返,你覺得奇怪,便反跟了上去,看到了……皇上?」
小瓶子如實說道:「我見到了小順子,並未見到皇上。白鷹警覺性很高,我怕一旦靠近,會被他發現。」
「小順子是皇上的貼身內侍,也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他來了,白鷹來了,這就意味著皇上也來了。」楊清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複雜的情緒,明明希望他來,可他來了,又不知如何面對,感情還真是折磨人的東西啊。
小瓶子看著楊清寧,猶豫片刻,道:「老爺,皇上似乎病了。」
「病了?」楊清寧心裡一緊,急忙問道:「什麼病,嚴不嚴重?」
「聽小順子說應該是發燒了,具體得了什麼病,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來之前,小敏子和小柜子去了藥行,去請王大夫了。」
「定是一路奔波所致。」楊清寧皺起眉頭,道:「自己的身子都不知愛惜,還指望別人去愛惜嗎?這麼大的人了,這點道理都不懂,真是蠢得很!」
看著激動的楊清寧,小瓶子平靜地問道:「老爺要去見皇上嗎?」
「困了。」楊清寧將杯中的水喝光,隨後脫鞋上了床,道:「忙活了一夜,你也去睡吧。」
小瓶子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楊清寧小聲嘀咕道:「這個死心眼的,就不能再問一句嗎?」
話音剛落,房門又被打開,小瓶子出現在門口,清冷的眼睛閃著光,重複道:「老爺要見皇上嗎?」
楊清寧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甭提多尷尬,道:「我聲音那么小,你都能聽得見?」
「我聽力向來不錯。」
見他眼底閃爍著笑意,楊清寧哭笑不得地說道:「郭長平,你絕對是故意的!」
「老爺,我只是想說,有些事不必顧慮太多,想做便去做,就算結果不是自己所期待的,至少不會後悔。況且,老爺能文,我能武,我們也算文武雙全,沒什麼可怕的。」
楊清寧被他逗得一樂,心中的緊張和焦慮緩解了許多,道:「你說的沒錯,我們能文能武,沒什麼好怕的。你去拿紙筆來。」
小瓶子應聲,轉身出了正房,將文房四寶都拿了過來。
楊清寧提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遞給小瓶子,道:「待明日找個人送去。」
「好。」小瓶子將紙折好,放進懷裡,道:「老爺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去吧,好好歇著。」
楊清寧重新躺下,側身看向桌上的燭火,亂七八糟地想著,身體明明很疲憊,精神卻異常亢奮,時間就在這極度矛盾中轉瞬即逝,他也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
王秀春一家所住的宅子,就在平安藥行附近,就是為了晚上有急診時方便取藥。三更半夜,老婆孩子熱炕頭,王秀春正睡得香,只聽院外『哐哐』地砸門。
王秀春醫術高超,不說陵縣,就是隔壁州縣來找他看病的也有的是,半夜被砸門是常事。聽到動靜的他披上外衣就起了身,一邊往院門走,一邊問道:「誰啊?」
「王大夫,我家主子病了,特來請您過去看診。」
王秀春聞言腳步頓了頓,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小敏子的聲音很有辨識度,他一聽便認了出來,能被他稱呼主子的,除了楊清寧,就只剩下凌南玉了。若是楊清寧病了,那來的應該是小瓶子,難不成那位來了陵縣?
聽不到王秀春回應,小敏子緊接著說道「王大夫,主子高燒,應是急症,還請王大夫移步。」
王秀春回了神,「你們等等,我去拿藥箱。」
不管病人是誰,身為醫者都不能見死不救,以前在宮裡身不由己,做了不少錯事,現在他能做得了自己的主,總要對得起『大夫』這個稱謂。
王秀春拿了藥箱,和妻子打了聲招呼,便徑直來到門前,打開了院門。
小敏子見狀一把拉住王秀春的手臂,道:「王大夫,事情緊急,勞煩走快些。」
王秀春點點頭,跟隨眾人朝著衙門的方向走去。當他走進正房,看到床上躺著的凌南玉時,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證,不禁嘆了口氣,心想:平靜的日子怕是到頭了。
見王秀春頓住腳步,小敏子出聲提醒道:「王大夫,還不趕緊為主子看診?」
王秀春回神,來到床邊坐了下來,打開藥箱拿出脈枕,開始給凌南玉把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收回手,道:「皇上是受了風寒,沒什麼大礙,我開些藥,喝上三日,便能痊癒。」
小順子瞥了一眼凌南玉,嘆息一聲道:「為了趕路,皇上每日只睡三個時辰,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是皇上這樣嬌貴的身子。」
在宮中那麼多年,王秀春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自然明白小順子這話是專門說給他聽的,目的無外乎是想借自己的口,說給楊清寧聽。他專心開藥方,權當自己沒聽見。雖然不清楚楊清寧當年為何離開皇宮,卻不妨礙他尊重楊清寧的選擇,他不會摻和進去,不想楊清寧因為他改變意願,或者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