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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祠堂算是「熱鬧」,周順的朋友們,吳二牛同行的三個夥計竟都來了。
廣雲道長端坐在吳二牛棺材正前方的蒲團上,耳邊聽著簡初柒和陳三之間的談話,心道,當然是幫忙對付吳二牛的鬼魂,別是我扯這小祖宗的後腿就行。
說實話,若沒有簡初柒在這兒,他心裡沒底,摸了摸懷中一沓厚實的符紙,心下這才算安定。
周順的朋友們今晚之所以在祠堂,是因為廣雲道長言明,吳二牛的鬼魂會繼續害人,周順是第一個,他們就排在後面,逃不掉躲不過的。
即便他們白天給吳二牛道了歉,但冒犯衝撞已經造成,不是道歉,鬼就要接受,得罪鬼魂,尤其是橫死的怨魂,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吳二牛的鬼魂害死周順,陰氣大漲,如果不加以重視,今晚必定會多死幾個人。
廣雲道長讓他們都來祠堂待著。
周順的朋友們竊竊私語。
「這都什麼時辰了,我們要在這裡待到天亮嗎?」
「哈啊。」有人打個哈切,道:「好睏,要不然我們回去吧,都這麼晚了,一直無事發生,你們還真信能有吳二牛的鬼魂出現?」
「可你看周順那個古怪的死狀……不得不信啊。」
「但是,吳二牛的屍體在這兒放著,不更害怕嗎?」
「再等一等吧。」
有人好奇,為什麼送吳二牛屍體來玉石村的三個同行夥計今晚也在祠堂?
問出來後,一人尷尬回答:「畢竟一起做過工,來送送他……額,你們這個廣雲道長真的有本事嗎?很厲害?」
周順的一位朋友低聲道:「道長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我們村里也曾發生過一些古怪的事情,是廣雲道長幫的忙,反正村長很信服他。」
「要是吳二牛的鬼魂真來害人,在玉石村,除了廣雲道長,沒人能解決。」
這夥計聞言,神情若有所思。
同樣閒得無事,陳三也在低語疑惑:「吳二牛死了,周順也死了,還是被吳二牛害死,既然有吳二牛的鬼魂,那有沒有周順的鬼魂存在?他成為鬼了嗎?」
陳三的疑惑更多是在自言自語,卻不想簡初柒回答他。
「沒有哦。」
陳三抬起頭。
簡初柒道:「人若死後成為鬼,時間、地點、事件,這三者時機缺一不可。」
「死者或充滿遺憾,有掛念、放不下的事情,或被人折磨、痛苦致死,充滿怨氣,這樣死亡的人才有可能成為鬼滯留陽間。」
「否則,人在死亡的瞬間就會踏入奈何橋,去輪迴轉世,鬼魂是不能輕易在陽間停留的,所謂頭七回魂,不過是一種喪葬習俗。」
「若是人人死後都可以成為鬼停留在陽間,那不就亂套了麼。」
燭火昏黃的光影下,簡初柒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竟莫名顯出幾分莊重嚴肅。
陳三詫異地看他兩眼,道:「你倒是對這些很是了解,跟隨廣雲道長學的?」
簡初柒還未說話,另外一邊,周順的一個朋友終於待得不耐煩了。
「艹,大半夜的時間浪費在這裡,老子要回去睡覺,哪有什麼鬼魂索命,真是自己嚇唬自己,有本事讓他來找我啊,慫得你們,你們不走,我走了。」
「誒,栓子,你再等會兒。」
「不行,廣雲道長說今晚咱們不能獨自一人待著,你先別走。」
但旁人勸不動栓子,他執意要離開祠堂。
張廣雲不著痕跡地看了看簡初柒,見他沒有言語,便也端坐不動,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栓子出了祠堂,手裡提著一盞用來照亮的煤油燈。
他抬起頭瞧了眼天色,月黑星稀,伸手不見五指,風還嗚嗚吹過,夜寒襲身,直叫人心裡發涼。
剛一出祠堂,栓子就不由得後悔了。
周圍這麼漆黑寂靜,樹木房屋影影綽綽,他不敢一個人走回去啊。
可要他回頭再進祠堂,他又拉不下面子。
出都出來了,栓子咬咬牙,硬撐起膽子,打算就這樣回家。
他才邁動兩步,「滴答」——明顯的水聲在他身後響起。
一股潮濕的氣息也好似縈繞在栓子鼻尖。
「滴答」,水聲再次靠近了。
栓子身體僵直,不敢動彈,他的目光往下瞥,手裡提著的煤油燈輕微晃動著,連帶著火苗也搖搖曳曳。
那原本昏黃的燭火居然好像染上了綠色,透露著一股不詳。
栓子終於覺得害怕,面露恐懼,渾身哆哆嗦嗦。
他能夠感覺到,一個陰寒濕冷的存在就在自己身後,極近,近到他耳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怦怦跳動。
「滴答」,這次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一隻青白泡脹難看的手也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立馬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栓子驚恐地大叫一聲,閉眼,向後胡亂揮打手中的煤油燈,扔出去,緊接著連滾帶爬,迅速地轉身重新跑進祠堂。
「道長,道長救命啊!」
張廣雲聽到外面悽厲的慘叫也是一驚,即刻從蒲團上站起,就見栓子整個人狼狽地撲倒在他腳邊。
與此同時,祠堂里的燭火也在一瞬間熄滅。
陣陣陰風從門外掠進,令人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
陳三亦在第一時間站起,低聲說:「喂,你這個小傻子可別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