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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又不幸的是,在殺害他的時候,季子兮忽然發現,他擁有絕佳的資質和根骨,是刺殺悅玄老祖的最好選擇。
於是,他就被洗清記憶,送到了剿署的秘地,在那裡,他被馴養成一個見微知著、出類拔萃的細作,而後,便被送到全然陌生的無相域,成為又一名潛伏在隱閔宗的剿署成員。
直到一百多年前,他忽然恢復了記憶,可那又如何?他早已深陷局中,沒有回頭路了,不是麼?
世間的事情總是如此可笑,眼下,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誰才是自己真正的仇人,可他不但不能報仇雪恨,還身不由己地活成了仇人手中的一把刀。
薛敏鈺低下頭,垂眼注視沉香靈木方桌上的一道道紋路,他盡力收斂眸中的所有情緒,卻依然在緊握得發白的指節上,露出了一絲半縷。
數秒鐘過後,他緩緩抬起頭,用一種再溫和、再雲淡風輕不過的語調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加入剿署,是為了我妹妹。」
剿署吸納的人大多都是舉目無親的,因此,對於薛敏鈺的這個回答,梁篤感到有些許意外,她半側過身,疑問道:「令妹?」
薛敏鈺重新端起青瓷茶盞,卻並沒有揭開茶盞的杯蓋,而是垂眸細細地數著杯身上的梅花紋。
「嗯,我妹妹在內城。」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事實上,在這一刻,他的內心遠沒有他外表上表現出來的那樣輕拿輕放,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驚濤駭浪了。@無限好文,盡在
恢復記憶後,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反抗,可就在他收拾行裝,準備悄悄離開隱閔宗的前一日……
在那一日的深夜時分,一隻從內城而來的尾羽鴉青的雀鳥,飛到了他臥房的窗前,那隻雀鳥口中銜著一隻繡胭脂紅蓮花月白錦緞香囊,香囊中裝著一枚紫金琉璃平安鎖。
那是一枚從嬰孩的瓔珞項圈上取下的平安鎖。
他顫抖著手,拿起那枚平安鎖,將它翻到背面,只見光滑圓潤的鎖型琉璃面上,清晰地刻著兩個字——
心樂。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數百年,薛敏鈺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是掛在妹妹脖頸上的平安鎖,更何況,平安鎖的背面還刻著她的小名。
這是一種無聲的威懾,也是一種有形的威脅。
如果他膽敢做出任何對剿署有損的事情,那他還在世的唯一的血親、他的妹妹,將會因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內城用這樣狂妄的方式告訴他,他們將他牢牢地抓在手中,他永遠也不可能逃脫他們的掌控。
即便他已經恢復了記憶,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季子兮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依然只能乖乖地呆在隱閔宗腹地,繼續做一個細作,繼續做一把滅敵的尖刀。
……
薛敏鈺壓下心頭迸發出的萬千思緒,轉頭看向梁篤,再自然不過地轉移話題,「師妹,你呢?你為什麼會加入剿署?」
每個人都有不可觸碰的隱秘,梁篤本就不願深究薛敏鈺和他妹妹的事情,她自然地接過話頭,說道:「我加入剿署,自然是因為……」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頓幾秒鐘,而後,才說道:「雲之長老和…蘇師姐,於我有恩。」
她說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異常平淡的語氣,好似自己只是在陳述一個再常見不過的事實。
梁篤的回答並不出人意料,當然,薛敏鈺本就沒有要收穫什麼驚異的意思。
他收回向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少有些隨意地問道:「師妹,你今年多少歲?」
梁篤不知道薛敏鈺怎麼忽然有問歲數的興致,但這又不是存在什麼難言之隱的問題,她微微仰頭,便如實答道:「過了這個冬天,便滿四百歲了。」
「唔,四百歲哪……」薛敏鈺彎了彎眉眼,心間蘊含著無限柔情,「我妹妹比你大,她呀,都要五百歲了。」
五百歲……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咒語,打開了一扇本來已經久久封閉的大門。
梁篤轉身望向窗外,人來人往、車水馬,流源茶樓底下正是整條古街中最繁華的地帶,她在心中默念五百歲這三個字,神情帶上些許怔忪。
過了好幾秒種,她才從繁多的思緒中抽身出來,還是用那種無比平淡的語氣說道:「五百歲,如果蘇師姐沒有隕落的話,過完這個冬日,她也快要五百歲了。」
這樣冷淡、不帶一絲追思或悲傷的語氣,看來,她和那個已經隕落的閱文宗奇才蘇師姐,關係不大妥善呢。
薛敏鈺不願去深究梁篤和她口中那個蘇師姐的關係,他溫和地「哦」了一聲,便低頭品起百香清韻茶來。
於是,一時之間,他和梁篤一人坐著,一人站著,一人品茗,一人賞景,也算是達成了一種沉靜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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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同梁篤在品茗和賞景之時,心裡各自都懷著怎樣的心思,便彼此皆是不得而知了。
***
「你的意思是,隱閔宗里根本找不到你看的那本諜戰小說中的角色?」望舒盈一邊幫喵嗚靈狐順毛,一邊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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