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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零點之前,你所有的東西都能看完。」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影格外僵硬,像是一座冰做的雕塑。
他就這樣愣愣地跪在那裡好幾秒,才驟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然而手指還沒碰到門把手,身後那道懶散的聲音再次涼颼颼的響起,
「不過,你說的也沒有錯。」
「明天的時候,我應該就會給他口。」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瞥了一眼監控的方向,調子懶洋洋的,
「屆時,歡迎你觀看。」
-
深夜。
一輛黑色科尼賽克超跑疾馳在高架橋上,天空已經飄起雪花,洋洋灑灑。
高速運轉的汽車輪胎將泥土帶了出來,揚在空中,打落雪花一片。
到學校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到晚上11點。
面容冷峻的男人拿著手機,格外平靜的跟校方領導談話,又被學校里的工作人員帶著打開了監控室的大門。
一排排的顯示屏密密麻麻地嵌在了牆上,他吩咐著工作人員調到了他想要的那個時間。
周五,傍晚。
夏日楊柳依依,陽光穿透樹枝的縫隙,將金色的斑駁撒在了地面。
沒過多久,他看見了封承霄抱著姜洛洛匆匆忙忙的從宿舍里跑了出來。
屏幕上的畫面一點點放大,隔得這麼遠,他能看到姜洛洛微紅的眼睛,雪白的指尖鬆鬆地搭在了褲子上,在那裡可憐兮兮的講著話。
他按一下某個按鈕,聽到了夏日的蟬鳴聲。
那個軟軟糯糯的聲音跨過半年的時光撲面而來,又軟又甜,嬌得不成樣子,
「好疼封承霄,我的腿要斷了。」
他聽見那個嘰嘰喳喳的聲音,帶著他許久沒有見過的陽光和活力,在那裡頤指氣使地指揮著別人,
「封承霄,你跑快一點……」
一個又一個的顯示屏在他眼前展開。
他看著封承霄抱著姜洛洛一路去了衛生室,讓穿著白大褂的女老師檢查過傷口之後,又低給他了一盒藥。
他看著封承霄將人再次抱了回去。
天空一點一點變暗,繚繞在天際的雲霞都變成了絳紅色。
他看著那兩個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方向,上了樓。
右上角的時間閃爍,定在了18:23。
他閉了閉眼睛,手指一點點收緊。
「傅少爺,您是要找自己吧?您大概記錯了時間,您是這個時間回的宿舍……」
學校里的工作人員好心地幫他講解著。
那位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傅少爺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然後收回了視線。
沒有再看顯示器一眼。
他一言不發地從監控室離開,走在了飄著落雪的校園裡面。
常青的灌木被鋪上一層雪花,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淒清冷然。
他的肩膀飄滿了雪,細碎的雪花墜落他眉間,連睫毛處都落了好幾片。
呼嘯的寒風從他身上吹過,單薄的西裝被吹到衣角飄起,領口都被寒風灌遍。
可是他似乎沒有知覺,就這樣一步一步地,獨自走在校園裡面。
寒風帶走了他身上的所有溫度,面容冷淡的男人抬起了眼睛——
對面五樓,他曾經第一次出現,牽著姜洛洛的手離開了被圍堵的洗手間。
七樓的器材室,他曾經把姜洛洛抱進懷裡,當著眾人的面吮過他的舌尖。
樓梯旁邊的小過道,他在把那對父母趕走之後,將姜洛洛帶了進去,親得他腿都在發軟。
……
不止如此。
他也曾在熄了燈的寢室裡面,把他心心念念的少年藏到了自己的被子裡面。
他也曾在陽光燦爛的操場,將一瓶瓶冰鎮過的飲料塞進了他懷裡。
他也曾在每一天的早晨,早起半個小時排隊買他喜歡的早飯,只為了他能吃的開心一點……
他們也有過很多很多個美好的時刻。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漫天飄揚的雪花幾乎要把他淹沒,連著所有的美好一起,全部埋葬在這世間。
站在風雪中的男人似乎有些身形不穩。
他急急地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擺脫什麼。
可又在幾步踉蹌過後,迅速用修長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臉。
風雪親吻著他的手指,在被凍僵冷白的指縫裡面,一滴眼淚順著他的手指無聲墜落。
被冷風吹散。
再也不見。
-
這一夜疾風驟雪,姜洛洛卻睡得格外好。
早上從被子裡鑽出來的時候,他的臉頰紅撲撲的,烏黑睫羽抖來抖去,弧度圓潤的眼睛忽閃忽閃。
連好好睡了一覺都會被誇,在封承霄口中,這似乎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身形單薄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直到洗漱完臉上的紅意都還沒有褪去。
只是他剛坐到飯桌旁邊,就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坐在他對面的封承霄抬了抬眼睛,眼底閃過些許詫異,唇角又很快勾起一點嘲諷的弧度。
姜洛洛轉了轉身子也跟著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拎著食盒的傅寒洲。
一晚上沒見,對方好像憔悴了很多。
那張總是鋒芒畢露的俊美臉龐透著蒼白,他似乎沒有睡好,眼睛裡還有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