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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站算是偏小的車站,外頭等著的大多是拉客的司機。
他們現在坐著的咖啡店視野不錯,基本能看清入口來來去去的,如果有人來了,姜梨都能看見。
時間距離四點半越來越近,她扭頭和他說:「我有點緊張。」
祁容斂沒問為什麼,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待會我會跟著你們的車去溪饒縣,然後在附近找酒店住,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姜梨有點惆悵,「怎麼聽上去我像是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出趟門都要家屬跟著。」
他輕笑著道:「倒不如說是我離不開你,姜梨,你會討厭嗎?」
「嗯?討厭什麼?」
「討厭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覺得我煩人。」
「不會啊,你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態叫做什麼嗎,叫做上頭的熱戀期,當然是每時每刻都想看到對方,越看越喜歡的那種,怎麼會嫌煩呢。」
「那我希望,我們永遠都是這樣的狀態。」
姜梨彎起一雙笑眼,說道:「那你可得表現好點,只要別故意招我,我肯定不會煩你的,你之前……」
話還沒說完,遠處百米外,某輛車裡下來了兩個人,姜梨唇角的笑容驀地頓住。
她下意識抓緊了祁容斂的手,抓得特別用力,耳朵不受控制地鳴叫,好像就連心血也在倒流,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般地晃動,仿佛陷入了一場不知名的舊夢。
耳旁又充斥著漫天的急剎聲,碰撞聲,她艱難地閉上眼,視野被太陽的光線熏著,好像又落了一片紅。
朦朦朧中,她又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公路上,兩輛車慘烈地相碰,發出刺耳的響聲,她的父母被車壓著,卻在那一刻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將她毫髮無損地圈在身下,伸手推著她從車子下離開。
她已經十五歲了,當然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她爬著想回去,卻因為大腦受到太強大的刺激,幾乎沒有力氣抬起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無助地哭著,淚水不受控制地砸在滾燙的柏油路上,蒸發,又砸下去,又蒸發。
他們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很溫柔地抬起手,像是要摸摸她的臉,卻又無力地垂下。
「……我們的,梨、梨,不要難,難過,要堅強、快樂。」
「姜梨,姜梨。」略沉的男聲將她拉回現實,姜梨才突然恍過神來,滿臉是淚。
祁容斂什麼都沒問,拍著她的背幫她舒緩情緒,手帕細緻地擦著她的臉和眼。
她說不話來,埋進他的肩,嗓子有種嘶喊過的難受,明明她剛才一句大聲的話都沒有說。
等到終於平緩一些,她聲音悶悶地問他道:「我的眼是不是都紅了。」
祁容斂拍拍她,「挺紅的,你可以說是你太久沒見到他們,情緒激動的。」
「好。」她拿濕巾擦擦臉,自己現在真的是太狼狽,總叫他看見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姜梨拿起行李箱,試探著和他說話,聲音還帶著些鼻音,「我先走了?」
「放心去吧,我在這看著你。」
她抿抿唇,低頭拉著行李箱,用頭髮擋住自己那雙都是紅血絲的眼,走了百米回到車站口。
也許原主的養父母,只是恰巧和她的父母長得像而已,性格不一定一樣。
她一走近,他們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她。
「別往那兒看了,閨女兒在那,在那裡,走走走。」說話的男人拍了拍身邊的女人,喊著她一塊到了姜梨跟前。
女人見著了她就開始說,「你這孩子,去到外面野了那麼久,終於記起家裡有兩個老的,捨得回來看看了?來來,行李箱給我。」
她不由分說地拿走了姜梨的行李箱,還往上一提,嘴裡嘟囔著真重,立馬轉而塞到男人手中,他老實地接過箱子。
「怎麼低著頭?」她問姜梨。
姜梨咬著唇,拼命地壓抑住淚意,終於抬起頭。
面前的女人,及肩的微棕捲髮,稍富態的鵝蛋臉,眉毛偏英氣,眼睛是含蓄的內雙,因為她很愛笑,眼尾有著一條笑紋,化去了板著臉時的強勢,倒是有些風華絕代的歲月美。
站在她旁邊的男人,有著茂密烏黑的短髮,眼睛倒是大外雙,高挺的鼻樑,在歲月下略顯圓潤的下頜角,卻不掩年輕時的帥氣。
都和她記憶里的兩人一模一樣。
姜梨壓下聲音的哽咽,對著女人說道:「我抬起來你肯定要笑話我,我這不是太久沒見到你倆,憋不住。」
「哎呦怎麼還掉起了金豆了,就這麼想我們啊,那是誰喊半天不回家的,國慶中秋放假喊你回來,你還說人多車堵不回,現在知道想啦?晚點給你燒點我們的拿手菜,你可別吃得又給掉金豆了,姜姜公主。」
熟悉的半埋汰半維護的語氣,真的太像她媽媽楊淑真。
姜梨驀地問:「楊淑真?」
楊淑真往她頭上輕輕呼了一下,「沒大沒小的,說你聲公主還不樂意了,非得連名帶姓喊你媽是吧。」
姜梨擠出了個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表情。
連名字都一樣,所以把她拉行李的人,叫做姜致林,是她爸爸。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好像不單純是失而復得的驚喜,反而摻雜了很多很複雜的情緒。
以前她常常幻想,有沒有什麼能讓人死而復生的法術,把她的爸媽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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