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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雖然在遊戲探索的過程中,繆嘉馳發現了不少不妙的痕跡,但……這不過是一場遊戲。
只要遊戲結束,他就可以回到現實,這個遊戲確實有挑戰,但這樣的惡趣味一看就不是江時會喜歡的,他也不喜歡,他們都別玩了。
——如此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己,繆嘉馳的情緒才會緩和一些,不至於那麼激憤。
是的,激憤。
他是憤怒的,因為他召集了那麼多玩家,做了那麼多準備,現在的這個結局簡直就像是在愚弄他,在對他說:你看,你做了那麼多,都是白用功,最終的結果是不會變的。
這叫他怎麼能接受?
他不接受這個結果。
但在這詭異的世界中,他似乎只能暫且虛與委蛇。
「獎勵?」宏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它似乎並不具備某種實體,而是在更高的地方俯視著渺小的人類,帶著天然的蔑視感。
「那當然是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繆嘉馳從這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微妙的笑意。
「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該獲得獎勵,畢竟他們殺死了自己的同胞,獲取了一線生機。」
繆嘉馳的表情冷了下來:「我沒有殺死自己的同胞,恐怕並不符合你所說的那一類人。」
「殺死,有很多種方法。」
並不明亮的空間內,只有主腦所在的空間是明亮的,繆嘉馳甚至能看見那大腦上面的溝壑,仿佛在呼吸一般地鼓動著。
「使用武器的殺死是最低級的手段,獲勝的也不過是玩弄武力的猴子。」
「相較於他們,我其實更喜歡你這樣的。」
「將同類引至敵人的大本營,接下來只要保證最後的存活即可……」
繆嘉馳立刻反駁:「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卑劣?」
「卑劣?」那聲音笑道,「何來的卑劣?在我看來,這是無上的智慧。」
「繆嘉馳,你太優秀了,優秀到即使你原本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我們也忍不住向你……投下視線。」
計劃?
繆嘉馳敏銳地注意到了什麼,他抬頭詢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想要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忽然間,玻璃中的大腦驟然離他無限近,像是要將他融入進來一般——
「你得先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
偽人的替換其實並非是什麼快速的過程,比如它們廣撒網的藥劑,往往需要進入人體後一段時間,才能夠開始發揮作用。
而這個時間,是用於獲取人體相關信息的時間,獲取之後才可以逐漸進行替代,而這個過程往往只有偽人對人類的信息獲取,人類獲取到的太少,又或者說,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人類反應、獲取。
可以說,楚懷欽那樣的情況才是萬中無一的奇蹟。
而到了「無人島」上的替換,情況則更加複雜。
「無人島」的勝者並不需要通過藥物來開啟替換,他們身處偽人的大本營,這裡天然就在釋放著一種氣體,去促進這個過程,而讓偽人進入,則需要一個關鍵的時刻。
說到底,偽人到底是什麼?
是靈魂?還是一串數據?
不,都不是。
它們是詭異,是難以用已知的詞彙去描述的詭異,或許與人類常說的靈魂相似,但它們又不具備靈魂該有的特徵,最終無法定義。
但總歸,它們是不具備實體的。
不具備實體的入侵往往有著特殊的方式,而偽人的方式則是通過某種情感上的弱點來擊入。
這就是為什麼要有大逃殺。
大逃殺的勝者殺死了自己的同類,在獲勝的一瞬間面見偽人的主腦,卻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眼中仿佛玩笑一般的蟲豸,所有的拼殺都像笑話一般,自然會帶來極大心靈的衝擊。
到了繆嘉馳這裡也是一樣,他憤怒於自己的抵抗毫無作用,帶來的只是既定的結局,他心靈的漏洞便展現出來,等待著偽人的趁虛而入。
為什麼要繆嘉馳?
因為此刻的他所展現出來的特質,是偽人的資料庫中缺乏的人類素本,它們判斷獲取繆嘉馳可以為偽人對人類的運算帶來極大的助力,即使有可能導向不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麻煩一些罷了。
判斷利弊,它們認為合適。
或許這就是某種命運的選擇,才會讓繆嘉馳在萬千隨機的副本中選到了「無人島」。
命運指引他來到這個副本,並且,他註定在副本中死去。
「無人島」上的替換,過程十分緩慢,乍一看似乎人類擁有了某種可能存在的主導權,但實際上他們身處偽人大本營,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於是這個過程變成了慢性的死亡,就像凌遲一般慢慢地接受痛苦的死亡。
「唔……」
繆嘉馳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嗚咽,他無意向詭異展露自身的弱小,卻無法抗拒靈魂深處傳來的痛楚,在劇烈的疼痛中,他卻不得不保持著一種近乎折磨的疼痛,去清醒地接收來自偽人的信息。
而在無數信息的洪流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時?」
那是他的髮小,是他最好的朋友。
起初只是看不下去江時一個人,後來打打鬧鬧的也就成了朋友,再後來,關照江時就成了習慣,就算被說是老媽子,繆嘉馳也總是無所謂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