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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段的盧汀正浸泡一場熱烈的盛夏里,機場裡,浩浩蕩蕩十來個人——包括運動員、教練、營養師、醫生,穿著暖和的大棉襖登機,飛機一到盧汀,每個人把棉襖一脫,露出裹在最裡面的短袖短褲。
劉銳從坐上座位的那一刻開始,雷打不動地睡了十幾個小時,下了飛機還帶有一絲天然的瞌睡感。
他手機松松扔在短褲兜里,劉銳掃了眼柏延脖子上掛著的手機繩,嘲笑道:「我媽都不用這個。」
柏延回看他,須臾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去看其他人。
劉銳環顧一周,隊裡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基本都給手機拴了一條牢固的繩子,不僅如此,王景的手機甚至從頭到尾都沒脫離過手掌心。
「友情提示,盧汀小偷很多。」
劉銳:「靠,不早說?」
他的手立馬鑽進短褲口袋裡,柏延笑他:「你不怕人連你短褲一塊偷了?」
「這的小偷……這麼猖狂?」
那也不是。
柏延純粹是想嚇一嚇他。
此行柏延多備了一條手機繩,他在胸前的腰包上翻找一會兒,跳出一根粉色的:「喏。」
劉銳接受無能:「沒別的顏色了?」
「你還挑上了?」柏延把繩子塞他手裡,「有就不錯了哥,你將就著用吧。」
和手機被偷相比哪個更重要,是個人都清楚。
他們即將入住的地方是位於盧汀中心的一家國際酒店,老規矩,兩人一間。王景將房卡分配下去,輪到柏延時,已經領完房卡的喻淮息走過了,搖晃了一下手裡的卡片,滿面春風道:
「這回我倆一起哦。」
第53章
晦氣。
柏延忍不住在心裡暗暗道。
這次安排實在設置得太巧妙, 環環相扣,渾然一體,他深陷其中, 壓根動不了一點。
李煦和劉銳被分到了同一間房,敏銳如狐狸似的李煦發現了那根粉色的手機繩,好像動物園籠子外的遊客,圍著劉銳嘖嘖稱奇。
柏延把房卡攥在手中,堅硬的四角在他掌心留下幾道紅痕。
換房間這個辦法不是不可行, 只是——
「要換房間嗎?」
喻淮息歪頭看向他, 道:「國隊在國際上本就式微, 外媒可是死死盯著我們呢,這個時候換房間,不怕鬧出個隊內不合的大新聞嗎?」
他微笑道:「柏延,你該不會連基本的大局觀也沒有吧。」
果然……好大一個坑。
「怎麼會呢?」柏延也笑。
喻淮息說得沒錯, 他一旦動了換房間的念頭, 保不准外媒和國內媒體聯合起來報導所謂的「國隊辛秘」,到時候再起個勁爆點的標題, 輿論風向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只能靜觀其變了。柏延抬起手腕, 喻淮息下意識地往後一躲,意識到自己失態後,臉上顯現出尷尬的神情。
「你又在怕什麼?」柏延替他摘掉了發間一簇不小心沾上的茸毛, 語氣平淡道,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是隊友, 是命運共同體……我無意挑動隊內不合的傳聞,同樣, 你也不會做出什麼損傷隊友利益的事情,對嗎?」
他的手緩緩落下,落在喻淮息肩頭,看似只是隨手一搭,實際卻用了幾分力氣。
傍晚,天光未褪,邊際殘留著橙黃的餘暉。
盧汀是個巴掌大點的小國家,總面積比平成還小些,礁石、沙灘、海岸樣樣不落,風景秀美寧靜。
柏延沿著人行道慢跑,耳機里傳來一陣歡快的鈴聲,音樂響了一會兒,另一頭的柏庭終於接通電話。
「喂,小延。」
柏庭那邊的噪音有點重,所以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一字一句的,儘量保證柏延能聽清:「你應該已經安全落地了吧?這回我沒被派到盧汀,沒辦法現場看你打比賽了。」
「沒事,哥,」柏延在猶豫要不要說,「最近好嗎?」
「好得很。」
柏庭灑脫道:「有活幹活,沒活躺家裡睡大覺。別擔心,我絕對比你過得滋潤啦!」
「嗯,那就好。」
柏延決定不說:「明天比賽,所以想給你打個電話。」
「這麼黏我呀,」柏庭樂呵呵地笑了一聲,語氣突然變得肅穆,「說吧,遇到什麼事了?」
柏延:「……」
「不說我就去問陸意洲。」
柏庭一向精通如何拿捏他的命脈。柏延嘆了口氣,道:「他不知道,你別問他。」
他把和喻淮息住同一間房的事情如實與柏庭講了,電話那邊沉靜的幾秒鐘里,柏延聽到了他哥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在柏庭開口前,他繼續分析了幾個解決方案會帶來的隱患,以及他和喻淮息最後交涉的情景。
「也不難。」
柏庭說道:「第一次到國外,難免水土不服。小延,你忘了你從小到大最擅長的事了嗎?」
相信每個人在孩童階段,都有過憑藉裝病逃過家長的責罰、考試或者不必要活動的經歷。柏延也不例外。
在裝病這件事上,他和原主的歷程形成了驚人的統一。
原主從小學一年級就會假裝肚子痛逃掉運動會報名,在盛夏的烈陽里,悠哉悠哉地捂著肚子跑到醫務室,一呆便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