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柏延低低笑了一聲,緩緩道:「我叫柏延,柏樹的柏,延綿不絕的延。如你所見,我是陸意洲的隊友。」
他不想等喻淮息這個釘子戶挪動尊駕了,柏延繞開他,無物一身輕,大步踏上章翼他們的行走路線。
陸意洲很快跟了上來,柏延放慢步速,虛攏著他的另一隻手。
他感到一陣細微的顫抖。
「還緊張啊?」柏延笑道。
他太了解陸意洲了,遇到令他不適的人或事,陸意洲會出現一些「不良反應」,就好比接觸到過敏原後出現的相應症狀。
但過敏有針對性藥物以供治療,陸意洲卻沒有緩解的藥方。
下一秒,那隻被柏延勉強罩住的寬掌貼上他的手心,實實在在地坐實了這份「親密關係」。
五根修長的指節探進柏延指縫,如同兩塊卯榫,契合地貼緊彼此。
「想要掙脫」是柏延的第一反應。
他試著把手抽出來,但陸意洲箍得太緊,使得他毫無掙脫的餘地。
「借我牽一下就不緊張了。」
陸意洲哪裡沒看出他的意圖,但他就是不肯放手,緊接著又添了一句疑似賣慘的問句:「好嗎?」
柏延竭力忍住笑意,手心滾燙,他甚至不敢抬頭與陸意洲對視。
一旦目光相撞,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笑得有多大聲。
柏延力氣拗不過他,只好把另一隻手搭在陸意洲的手腕上,做了個推拒的動作,叫他趕緊放開。
須臾,他指縫一松。
陸意洲放手了。
柏延扭動著被握得有些疼的腕部,手指上還殘留著肌膚相貼時傳遞過來的熱意。
他拒絕陸意洲的方式實在生硬,柏延找補地解釋說他並不喜歡太親密的接觸,然而這句話的效果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他和陸意洲之間的氣氛變得很怪。
從分房間開始,雖然他們還是一間房,但柏延和陸意洲從上電梯到進房間,交流的唯一一句就是「你先吧」。
這次運動員住宿的酒店開在華刻旗下,餐廳的規格和菜品都十分合宜。飯桌上,柏延和陸意洲間隔了一個宋一寧,這使得本就不怎麼樣的氛圍更加雪上加霜。
因為這小孩非常沒有眼力見地問柏延,為什麼不和陸哥坐一起。
柏延:「這是個好問題。」
宋一寧:「所以是為什麼呢?」
柏延將盤裡的七分熟牛排切塊分好,叉了一塊放進宋一寧的餐盤中。
「食不言寢不語,乖,先吃飯。」
柏延想他有必要給宋一寧報個情商培訓班進修一番。
用完晚飯,柏延被張清馳拉走,馬不停蹄地趕到桌球訓練室監督她和王颯對練。
這次出發,朱萍和章翼只能有一人陪同前往,朱萍在省隊呆的時間最長,所以扛大樑的重任理所應當地壓到了她肩上。
他是除朱萍外,見過她們訓練次數最多的人,於是柏延暫時充當女隊教練助理一職,記錄張清馳和王颯在練習中的失誤與不足。
柏延剛寫下第一行字,張清馳就湊了過來,擠了擠眼睛:「柏延哥,吵架啦?」
「中場休息時間減半。」
張清馳:「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屠龍者終成惡龍!」
「……再減一分鐘。」
王颯挽著張清馳的手臂,笑道:「剛剛阿馳發球姿勢有些問題,這會兒正手酸呢。」
她的求情在誰面前都管用,柏延點點頭:「下不為例。」
柏延陪她們在訓練室呆了將近兩小時,練習完成後,他提前收拾好背包準備離開時,張清馳叫住他,說道:「柏延哥,朋友之間有話要直說,不然誤會越積越深,之後就很難解決了。」
她鬼靈精怪地眨眨眼,攬著王颯的脖子朝他揮手告別:「實踐出真知哦!」
柏延:「……」
不愧是她。
其實在某些事情上,他還真不如這群小孩子看得清楚。
張清馳說得對,朋友不該有誤會,可是他和陸意洲之間,似乎又不止「誤會」這麼簡單。
就像有時候他能理解陸意洲的想法,有時候卻不懂他在為什麼生氣一樣,這種感受很奇怪。
回房間的路上,柏延默默在心中演練破冰的開場白,他設置了不同的情形,然後基於各種前提條件,列出了所有回答。
我是真的不喜歡和人親密接觸,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柏延按下「16」層,盯著跳動的數字。
如果牽手能緩解你的緊張情緒,我可以嘗試克制自己。
電梯門開,柏延走了出來。他們的房間在走廊盡頭。
請接受我的……
柏延身形一頓。
房間門口,面容秀麗的青年雙手劇烈地擺動著,仿佛在解釋著什麼,下一秒,他搖了搖頭,忽然抱住了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陸意洲。
道個屁的歉。
柏延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說道:「麻煩讓讓,我要進去洗澡。」
「你們住一起?」喻淮息大驚失色。
柏延:「有什麼問題嗎?」
「哦,換房間也不是不行,」柏延還沒打開行李箱,他隨時都能走,「你睡的是大床房還是雙床房?大床房我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