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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眼下給娘看病要緊,弟弟的命帳,有的是時間!」
也是這時,張氏才看到張栓糧,當然,那時,還不叫張栓糧,至於到底叫什麼,張氏想,除了他爹和小弟自己,也許昌平府無人知曉。
怒火中燒心焦如焚的張有地看著身高不及他大腿,臉盤瘦白的小人兒,露出一個比哭還慘的笑,丟下鋤頭去請大夫。
後來,張氏有了一個比自己年長的弟弟,張家有了兒子——張栓糧!
「你舅自己取的名兒,拴住自己的命,讓家裡年年有餘糧。」說到這裡,張氏悵然一笑,「你大舅本就認字,讀書很好,你外公要供他去書院,他自個不去,但卻時常去書鋪子買書,請教書鋪子老闆。」
也是那時,張氏時常被帶著往府城跑,她知道,這個新弟弟,是個能幹的。
在親弟弟三周年後,張家起了新房,姚莊獨一份兒的青磚石瓦大院子,後院還打了井,上樑那日,張家族親無一人來吃上樑酒。
張有地毫不在意,可虛歲十三的張栓糧不行,他大手一揮,請姚莊全村人吃流水席。
那時的日子比現在差遠了,更何況,姚莊一半人家是山民獵戶,很多人家托張有地牽線去跑鏢,很捧張有地家的場,其餘姓氏的人家見狀也來湊熱鬧。
那日的上樑酒很是熱鬧,自此,張家撇開宗族在姚莊成了獨一戶的有威望的人家。
新屋建好後,一家人去給祖輩上墳,張栓糧跪在張家先祖墳前立誓,現在是張家子,以後都是張家子,兒子娶大姐女兒為妻,為張家馬家頂立門戶!
張氏揩著眼角,即便過去這麼多年,她依然記得那日寒風呼嘯,吹起的紙灰三丈高,久久在墳前盤旋。
蘇婉沒想到張大舅的身世還有這一出,想到舅媽文氏非大表哥親娘,問道:「娘,我先頭的舅媽是生病沒了?」
張氏搖頭,「是難產。」
張栓糧被送走時,已經九歲,讀了六七年書,懂事也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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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娘是爹的小妾,在爹趕回京城任職時半道生病,冬日趕路本就艱難,加之缺醫少藥,他親娘沒能熬過,而他,也不知是過了病氣還是運氣不好,亦是風寒高熱。
為了能趕在聖旨限定的時間到任,他爹聽從主母建議,要將他送給沿途莊戶人家。
護鏢的張有地接下了這個活,也是有此一出,張有地才能半途離了鏢隊提前回家。
因著小公子實在病弱,張有地不放心,怕寄養的人家收了銀子不好好辦事,一直很猶豫,一拖再拖,小公子身體好轉。
沒想到,小公子竟然直接說認他當乾親,回昌平府的張家。
因有主家賞的五十兩銀子,張有地將自己與乾兒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騎著鏢局的馬頂風冒雪回家。
冬日難行,為了免得小公子再生病,一路住的好吃的也精細,到昌平府銀子也就剩三十多兩了,後來給妻子看病養身體,給幼子在道觀點長明燈,翻過年沒剩幾兩。
可張栓糧有錢,他帶了他娘這幾年攢的月例,還有親爹給的一百兩,主母封口的一百兩,很是富足。
他不讓乾爹張有地再去跑鏢,就在家裡幹些地里活,陪著一家人。
到弟弟三周年後,一力做主給家裡蓋新房,並在張家先祖墳前立誓認爹。
早些年,以乾爹乾娘稱呼,一則是他有點念想,可三年已過,他也從書鋪老闆那裡打聽到他那個爹高升了。
既如此,那就永遠做張家子!
未免後頭有人找來認親,張栓糧找了一姓李人家的獵戶學打獵,那獵戶竟自己摸索著學了相牲口、定掌的手藝,他一併學了。
為人本就活泛且識字,張栓糧自己摸索又與經驗老道的北關馬卒請教,將相牲口、定馬掌驢掌、給牲口看病的手藝作為看家本事竟是學了精。
恰好,李家有女,他怕京城那人想用他聯姻,早早就給自己定了親,剛過成親的年紀便成親。
只是,早親到底不好,那李氏生二兒子時難產,張栓糧成親不過四載,成了鰥夫。
好在有了一個兒子,他也不急。
後頭,因緣際會救了雪地里抱著女兒走投無路的文氏,因著文家人來姚莊鬧,他直接買了兩人身契去辦了婚書。
因他的兒子與張家、馬家都不是血親,有了二兒子後,沒改馬姓,直接取名良樹。
張馬兩家的血親,端看張家與蘇家再結一回親!
蘇婉撓臉,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娘,既這樣,那大姐與大表哥的親事我不阻攔,只••••••」想到早產的前舅媽李氏,張芳的親娘,因生孩子身體不好早亡的先奶奶馬氏,蘇婉將最後的堅持講來。
「定親可以,成親緩幾年,等大姐十八上成親。」
蘇婉自己也知道,拖到十八是最後期限了,即便二十幾成親更好,可她不能不考慮實際情況。
「相信我,大姐晚幾年成親,身體養的好,生養容易,就不怕斷了血親傳承。」
張氏躊躇,爹娘年紀大了,還想著早早抱重孫呢!
蘇長青倒是開口應承,「我找你大舅商量商量,你大舅是個有見識的,問題不大。」
轉而對張氏道:「爹娘身體還硬朗,這幾年越發利索,不管是為張馬兩家著想,還是體貼梨花,都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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