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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志強站在一旁幫忙斟酒,亦或是筷子不小心掉地上,他幫忙撿筷子換筷子。
中午本就沒吃飽,又跪了一下午,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菜味酒香一個勁兒往鼻孔鑽,還要被各位爺爺各種支使,蘇志強覺得,以往二十幾年,從沒哪日能像今天一樣難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離席時月光照耀大地。
蘇志剛早已套好馬車等待。
送走老友,老爺子慢悠悠踱步回屋,見二孫媳正在收拾桌子,讓人回屋休息,對長孫道:「這桌子,你收拾。」
末了,無視驚詫的長孫回東屋,只聲音傳來,「收拾完就回吧,明兒早早過來。」
在灶房的李氏見大孫子端著空碗空盤進來,將鍋蓋掀開,端出餾著的菜和饅頭,道:「快吃,吃了再回,這會兒回去家裡估計也沒飯了。」
「明兒跟你爺好好認個錯,他啊,想著你呢!」
老爺子是鐵了心要將大孫子掰正,但卻不打算講大道理。
為人處世的道理,他講了多少回,可人該咋還是咋,因此,這次他打算先挫一挫長孫的傲氣。
蘇婉知曉大堂哥給老爺子端茶倒水已經是三日後了,彼時,家裡正忙著犁地,還要在峽口山腳打雞棚,而她,除了每日餵雞,還要育紅薯秧。
安兒杏兒小樹依舊在學堂讀書,因有新學生入學,此前抄的《論語》被老爺子拿走,幾位新同學用的就是手抄版《論語》。
三人興沖衝要好好抄書,爭取以後新入學的人都能用到他們抄的書,打算以這種方式名流蘇家村。
因忙著抄書,沒時間關注家裡異常,對於大堂哥時常在爺爺家,安兒也只是提了一嘴。
蘇婉卻放在了心上。
餵完雞,將兔籠提到廊檐下,看著比公兔大了一圈不止的母兔,念叨:「孕婦要重點保護,給你換個豪華大床房!」
逗得菜園子正忙著起秧苗壠的梨花笑得直抽抽,「一併將雞籠都提過來,爹都已經定好了,要不了幾日估計就有雞仔送來。」
蘇婉去隔壁,才跨過院門就見蘇志強袖手站在廂房門口。
屋內孩子們的讀書聲傳來,清脆中夾雜著個別公鴨嗓,非生生破壞了小兒讀書的意境。
「大堂哥,站著幹嘛,屋裡坐唄!」
蘇志強搖頭,指了指屋內。
蘇婉便沒多說什麼,她知道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方才只是故意一問,沒想到大堂哥竟然沒迴避。
跟李氏說了一聲,徑直去後院提雞籠。
沒想到,蘇志強主動跟上來幫忙。
提著雞籠往回走時,蘇婉抬眼看天,確認今兒太陽依然是東升西落,天也沒下紅雨。
不說蘇婉,就是梨花,也驚了!
她十三年的人生里,何時見到大堂哥如此••••••熱心過?
待蘇婉送人出門再回來時,梨花低低感慨:「幾天不見,大堂哥像換了個人。」
蘇婉蹲在菜園用小鋤頭敲土,道:「我過去時正站在學堂門口,估計是等爺爺差遣。」
「差遣」一詞,很是文雅。
梨花莫名失笑,低聲道:「別說,剛才的樣子可比以前目中無人順眼多了。」
大堂哥以前可都是用鼻孔看人的人,讓他伸手幫忙,想都不要想!
蘇婉揮舞鋤頭,將土坷垃敲得細碎,道:「如果是悔過自新,那還有的救,如果是迫於現實裝樣子••••••」
蘇志強自視甚高,仗著有才學不將家裡長輩放在眼裡,當然,這個長輩只局限於她爹娘,對奶奶李氏也只是面子情。
落在蘇婉眼裡,這種人就是蠢而不自知!
若是她,根本就不會搭理。
可老爺子到底放不下,親自出手調.教,以小事磨意志,換心境。
讓這個令他屢屢失望的孫子收拾桌椅、打掃衛生,甚至在廚下幫忙,用實際行動告訴孫子:雖說「君子遠庖廚」,可你非君子,因此這些事,你就得做。
不做也行,我以後沒你這個孫子!
老爺子從精神思想上雙面打擊。
不是自持才學嘛,那就讓你親耳聽聽,比你有才學的人比比皆是。
上課不止提問論語典故,更是引導學生深究何為仁智禮儀!
張椿屬於一群孩子中基礎最牢固的,多半問題能答個七七八八,時不時還能主動提問。
安兒雖小,但托自家親大哥的福,已將論語全篇熟記於心,有些內容一知半解,提問更是五花八門。
還不算其他人稀奇古怪的想法,這幾天,老爺子有半節課都在解疑釋惑。
門外站著的蘇志強卻是心如油烹,他從不知道,老爺子教導的這些土包子竟然能問出他從未想過的問題,甚至能與老爺子辯論一二。
他以往引以為傲的才學,好像不值一提!
甚至一度懷疑人生。
他在府學,他的十多年讀書歲月,到底幹了什麼?
而當老爺子講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時,張椿提問何為離經叛道。
蘇志強雙耳忽鳴,如五雷轟頂,竟是直直栽了下去。
失去意識前,只聽到堂弟焦急的呼喊聲。
聽到安兒驚呼,蘇婉就想過去看,只是,那樣看熱鬧的心思柳太過明顯,她拉著梨花回東院收拾二進院子的菜園子,只當不知隔壁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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