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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傅琴將蓋著菜的盤子拿下,「吃飯吧,一會涼了。」
傅琴身子向後,拿起碗要給楊泠盛飯,便是這時,楊泠驚異地看見,傅琴心口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藍點。
這個藍點時隱時現,並不清晰,可楊泠看ʝʂց到了。
傅琴身上一直沒出現過光點,今日為何出現?她又為什麼突然能看到傅琴身上的藍點?為什麼傅琴與旁人不同,出現的是藍點,而不是紅點?
楊泠想不通這裡面的關竅,只目不轉睛看著傅琴,傅琴微微緊繃身子,有些羞澀地朝楊泠看去,他低聲問,「怎麼了?」為何一直看著他?
楊泠驟然回神,「無事,今日肚子餓得很,想快點吃上飯。」
傅琴嘴角浮起抹笑,將手中的飯放在楊泠面前,「那以後記得早點歸家,吃吧。」
夜裡,楊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琢磨傅琴身上出現藍點這一事,顯然,出現紅點是這個人體內病灶所在,這個結論在不少病人身上已得到驗證,那麼出現藍點又是為什麼?
傅琴身子有恙,這是毋庸置疑的,在今夜之前,楊泠一直看不到他身上的紅點,所以楊泠先前想,或許傅琴是個異數...
可今夜,楊泠不這麼想了,她看見傅琴身上也出現了藍點,說明傅琴並不是異數,只不過他身上的點,不是紅點。
但這藍點,又意味著什麼呢?會和別人身上的紅點一樣嗎?
而這藍點為何只有一點,在心口位置?
別人身上的紅點,總不止幾處,且都在穴位上,傅琴的藍點獨獨在心處。
楊泠不敢亂猜,畢竟至今為止,她只看到傅琴一人身上發著藍點,倘若試著給傅琴施針,效用卻不和紅點一樣,傅琴反因此出事,那時可怎麼辦?
楊泠皺著眉逐漸入睡。
次日天亮,正月初二,鎮上開始有些鄉民出來拜訪親友,楊泠惦記著鍾大夫一人在醫館,匆匆洗漱就出了門,今日地上的雪也都化了,冷得不行,露出泥濘的路面,楊泠腳下生風,走得飛快,踩著這股泥濘到了鎮上。
遠遠就能看見,楊氏醫館門前圍著許多人,楊泠不知為何,心跳莫名加快,她越走越急,只覺眼皮也跟著跳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為何大家都堵在她的醫館門前?
楊泠心慌小跑至門前,有人看見楊泠來了,出聲喊道,「楊大夫來了,楊大夫來了,快給她讓開。」
所有人全齊整轉頭看向楊泠,面上哀色不已,楊泠喘著氣問,「怎麼了?」
所有人全部讓開,楊泠走進去,人還未進屋,便看見正對著的桌子上,鍾大夫低頭端正坐在桌前,而屋裡,縣尉李瑩帶幾名巡捕也到了醫館裡,正跟面前一娘子問話。
楊泠幾步上前,她微張開口,隨著步子離那名說話的娘子越來越近,耳朵里聽見的話也越來越清晰,
「我年節吃多了,鬧肚子,今早便來醫館裡看醫,鍾大夫給我開的門,當時還與我說笑呢,而後我們坐下來,鍾大夫給我診脈,她看起來很睏倦,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好一會,我就看著她的頭越來越低,最後她不動了。」
第65章
「我本以為, 鍾大夫是睡著了,便出聲喚了下她,誰知我怎麼喊她都沒醒, 我嚇得一下抽出自己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放她鼻下,果然沒了氣,我大叫著衝出醫館,街上的人也都被我的聲音喊來。」
「我真不知鍾大夫為何如此, 她坐在那好好的, 怎麼突然就去了?」
楊泠呆滯著臉,用力呼吸上前, 耳邊全是雜亂的嘈音, 她像聽不清楚似的問,「你說什麼?」
李瑩與娘子都轉頭看她,娘子嚇一跳,「哎呀, 是楊大夫, 你來的正好, 鍾大夫她,她剛剛,去了...」
「你說什麼...?」楊泠茫然站在那兒, 她無法相信, 也不肯相信,昨日還與她一路笑談, 要再教她幾年醫術的老師, 突然之間,說走便走了。
楊泠一下拽住娘子的衣袖, 眼眶濕潤起來,「你說什麼?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先生,我先生怎可能...」
李瑩一把按住楊泠的手,她沉聲道,「節哀。」
「節哀。」娘子也急慌慌跟著出聲,「楊大夫,你...你節哀。」
「過去看一眼你先生吧。」李瑩勸著,「鍾大夫的家人都在京城,我剛已命人飛書一封送去容城,但從容城過來此鎮,最快也要半年,楊大夫,你是鍾大夫唯一的學生,鍾大夫的...身後之事,你費些心,為她辦了吧。」
楊泠呆呆鬆開手,一步一腳印地朝鐘大夫走去,她看著低垂著頭坐在桌前的鐘大夫,眼眶盈滿淚水。
「楊大夫,節哀啊。」門外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也跟著出聲勸道,「楊大夫,鍾大夫今年古稀,是喜喪啊。」
「是啊,鍾大夫一生為民,走之前也還在憂心著大家的病痛,你該為她高興才是。」
「鍾大夫毫無病痛離去,這是好事,好事啊!」
「新歲新年,是神明下界,接鍾大夫回天上的日子,楊大夫,你萬不可因此傷心吶。」
眾人七嘴八舌,楊泠只心神恍惚站在那兒,好一會,她才輕輕走上前,將鍾大夫身上滑落的衣衫拾起,又輕輕給鍾大夫披上,楊泠用力吸氣,用力忍著這乍然驚傷的難過,對鍾大夫輕聲道,「先生,我的老師,您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