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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泠立在氈包外,愣了一下,原來今年鶯歌鎮那場禍事,那流寇頭子杜仲和莫俗,果真不是尋常鄉民,她們竟是勾結了北胡人,要亂女國的細作。
娜日邁卻察覺到氈包外有人,喝了一聲,「誰?」
楊泠掀開帘子,走進來,「王女,是我,我要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我們既是朋友,你能否送我件衣裳取暖?」
哦?是為了這個,娜日邁揮手讓朝格倉出去,轉頭看向楊泠笑一下,
「我不僅把你當朋友,更想把你作家人,你能在馬背上制服我,是有膽,還能一句話消了我的殺心,是智慧,你願不願意從此做我北胡人呢?」
呵,楊泠看著娜日邁,這是要她回中原做細作了?
楊泠淡笑一下,單膝朝娜日邁跪下,大聲回道,「王女,你知我心性,是為知己,饒我一命,是為恩人,既對我有著知己之恩,為何要教我騙自己,生著這一身漢人模樣,卻說自己是北胡人?」
「我今日若以自己漢人之軀,說是北胡族人,我想,我也將很快失去王女對我的信任。」
楊泠抬起頭,「王女,是不是一家人,看我們的心,不是看我們的樣子。」
娜日邁愣了一下,隨後沉默片刻,緩聲道,「冬日即將到來,我會送你一些衣裳,作為回報,你要隨我後面回王都,為我可汗治病。」
楊泠問,「可汗得了什麼病?」
「不醒不死之病。」一說到這個,娜日邁就克制不住的焦躁,「沒人知道可汗得了什麼病,他就像睡著一般,可他胸膛還活著,無數醫者都送進王都,可汗還是ʝʂց不醒。」
這是什麼緣故?楊泠沉默下來。
娜日邁卻很煩惱,「可汗不醒,我的王妹就占著王都不出,楊泠,你是本王的人,你會醫術,必須為本王解決憂心。」
她都沒見過可汗的病,怎敢輕易許諾?楊泠苦笑一下,「我必會盡我全力。」
娜日邁讓人給楊泠收拾出氈包,楊泠進去後,看見氈包里有獅子箱、床、桌子、毛毯後,愣了一下。
草原上帶著家具不便,娜日邁難道確實如她所說,當她是朋友了?
不一會,就有人送來氈子靴、連身的羊毛襖、獸皮長袍等等。
楊泠又問能不能送一桶水來,她想沐浴,北胡人笑了一下,「漢人就是講究。」便轉身出去,拎著木桶去河邊打了一桶水給楊泠。
北胡人里來了漢人做客,大家都很稀奇,楊泠又得王女信任,是以楊泠需要什麼,北胡人都熱情幫她找出來,楊泠看著一桶滿滿的水,感動不已。
到了第二日,天大亮,朝格倉不悅地候在楊泠氈包前,等楊泠出來後,她一臉傲氣,指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對楊泠道,「去,你今日要去打草,拿著你的鐮刀出發吧。」
楊泠看著這比她個人還高的巨大鐮刀,倒吸口氣,但她沒有多說什麼,上前拿起鐮刀,跟著一行北胡人去山上打草。
這一片的山,長出來的草已經被娜日邁的族人打得差不多了,楊泠拿著鐮刀割了一會草。
忽聽到山坡下傳來一陣駿馬奔騰,人聲吶喊的熱鬧,她張頭去望,一個北胡牧民站在一旁給她解釋,「我們王女又要帶人去打你們漢人了。」
這幾日的相處,楊泠已經知道這些北胡人,說話直來直往,聽見如此冒犯的話,楊泠也並未說什麼,只笑一下,低頭繼續打草。
到夜幕降臨,又開始冷下來時,楊泠拉草回到營地,卻看見北胡人在三三兩兩收拾著行囊。
「你們要遷移了?」楊泠問。
吉布哈抬起頭,「是的,我們要向冬營地過去了。」他看著今日穿著北胡服的楊泠,臉上洋溢起笑容來,「羊,你穿我們的北胡衣裳,很好看。」
楊泠摸了摸自己的長袍,也有些高興地笑起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雖然只有一件,足夠她抵抗草原夜裡的寒冷。
營地要遷移,趁著還沒去冬營地,能多拾些牛羊的糞便就多拾些,這都是後面一整個冬日,北胡人取暖燒火要用的燃料。
糞便不耐燒,楊泠一大早又跟著北胡人出發去拾牛羊糞便,很快,她渾身便沾滿糞便的氣味,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像北胡人。
娜日邁領著驍勇能戰的一隊北胡人再次出發去邊關,四處搶奪住在邊關附近的漢人人家,營地里剩下的,便是在氈包裡帶孩子的郎君們。
吉布哈正幫著自己父親巴圖做飯,楊泠隨著幾名北胡女一同放牛羊去,遠遠的,楊泠就見吉布哈騎著馬朝她們焦急地趕來。
「我阿布又病了,這可怎麼辦?」吉布哈見到自己族人,翻身下馬,抓著北胡女就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北胡話,神情好似快哭了。
北胡女抬手指了一下楊泠,不知回了什麼,吉布哈馬上跑過來,「羊,你是中原漢醫?你會治病,是不是?」
楊泠點點頭,「怎麼了?」
「我阿布病了,你能去幫我看看嗎?」吉布哈眼睛紅了起來,他抬手按在自己肚子上,「阿布常肚痛,按一按就能好,今天按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