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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大夫被楊泠的樂觀感染,也跟著呵呵笑一下,她看一眼楊泠身後針灸館裡等候的病人,揮揮手,「罷了,我來,就是為了和你說這事,你既白日要忙幫工賺錢,我不出診時,就下半日去你店裡,慢慢教你。」
楊泠高興地雙手作揖,朝鐘大夫行了個大禮,「先生在上,學生有禮了。」
鍾大夫眼里流露出讚賞,口中不住道好,「去忙吧,孩子。」
楊泠轉身進了針灸館,看著眼前病人們身上一片的紅點,坐下來,開始診治。
街道上驢聲、牛車聲、馬車聲交疊響起,人來人往,楊氏針灸館在這鎮子上只是其中一角,不仔細看,會一下看錯眼。
許淵跟在馬車旁邊,站在車窗旁抬手指著楊氏針灸館道,「主子,就是這家。」
馬車車窗打開,裡面一名女子坐在那轉頭看出去,她看著看著,忍不住譏笑起,「從前是我坊里的常客,倒叫我看走眼,想不到我竟會有專門過來看一個賭鬼的時候。」
許淵接話,嘖嘖幾下,「可不是,往常在賭坊里沒少見楊三娘,如今想見她,還得特意出門一趟。」
陶玥抬手支在車窗邊,盯著楊氏針灸館看了一會才懶洋洋地靠回身子,「走吧,還看她做什麼。」
許淵忙催促車夫,馬車緩緩駛離。
日暮降臨,今夜楊泠留宿針灸館,陳老娘子的書要的急,楊泠顧不上背醫術,拿出書抄起來,藥鋪馮娘子的醫書借了好些日子,她雖面上不說什麼,抓藥的時候暗示過幾句,楊泠打算抄完陳老娘子的書,把馮娘子的醫書也抄下來再還回去。
如此,她就分外忙碌起來。
幸而第二日不用去周家,這一日楊泠閉館半日,專心抄書,直至午後,她開了門,才見鍾大夫和幾位病人等在那。
「三娘,你悶在屋裡到這時?你是睡到這會呢,還是在忙什麼?」鍾大夫擦擦額頭的汗,她剛看診回來,懷裡抱著好幾本書。
楊泠傻笑一下,忙迎鍾大夫進屋,鍾大夫見有病人,有意想看看楊泠的施針,立在一旁不說話,安靜地看著楊泠說出病人身上的病症,精準施針在穴位上。
「手少陽三焦經穴位,關沖、液門、中渚,這幾處都有緩解頭痛的功效,若有時你在家中覺得不舒坦,自個多按壓這幾處穴位也可以。」
「常有耳鳴?那得了空常來我這,我給你施針多幾次,瘈脈、顱息、耳門都可緩解耳鳴...」
「楊大夫,你這針這麼長,要扎我耳朵,我害怕。」
「不怕。」楊泠抬手將病人眼皮蓋下,輕聲哄道,「你閉上眼,我慢慢來,這幾針平刺刺入,很快就好了。」她話說完,已慢慢旋轉針在紅點上,病人身子繃直,鍾大夫在一旁瞧見,不由笑了。
直到這幾個病人看好病離去,鍾大夫才一邊笑著一邊搖頭,「瞧你那模樣,倒是很適合做醫者。」
楊泠收好針,去銅盆旁洗手,「這還是歲數大的人,哄一哄也就讓我施針了,有時候遇上年歲小的,一看見針就哭,渾身掙扎,怎麼哄都沒用,那架勢,我站一旁看著就想,娃娃們怕什麼?我這個要施針的才覺得怕啊。」
「猴皮。」鍾大夫樂了,朝楊泠招招手,「你來,這有幾本書,都是聖賢所寫,平日裡歇下來,你就拿著背,過幾日同我去山裡採藥,到時我可會考你。」
楊泠看著桌上幾本厚厚的《藥草綱目》、《草木無聲》、《尋常藥方三百例》,只覺眼皮狂跳,鍾大夫卻坐下來,繼續說著,「若有不識的字,找傅琴教教你,我可不管你這些,我已年邁,只想多教你些醫術,過來坐我這。」
楊泠應是,坐下來,伸頭去看鐘大夫提筆寫的要點,鍾大夫一邊寫,一邊慢慢講起中醫,夕陽西斜,金輝打進館內,一老一小,在這輝芒中,專注認真,開始第一天的上課。
「你既是從施針開始,我便從針灸與你說起,說到針灸,需得先提經絡,雖上次問過你,到底你一知半解,我便從頭與你說起。」
「經絡即指經脈與絡脈,乃人之氣血脈路,經為主路,絡為經脈分路,而經脈含有十二經脈、奇經八脈...」
鍾大夫緩緩道來,從頭闡述,楊泠認真聽學,隨著鍾大夫的話語展開,她眼前似乎出現了一扇門,那是她先前始終徘徊門外,只需準確朝前一步,伸手便能推開的中醫之門,是通往神秘而又偉大的醫術之門。
不知過了多久,鍾大夫授課結束,屋外的天色也暗了下來,鍾大夫指著桌上幾本書對楊泠道,「你往後,但凡得了空,務必用心背這些醫書,若有不勤,我必罰之。」
楊泠恭敬行禮,許下承諾,「學生必不荒怠學業。」
夜裡,楊泠抄著話本,抄完一本後,坐在那想了一會,還是放下寫話本的念頭,拿出醫書背誦起來。
第34章
這一日醒來, 楊泠如常去周府,周瑛或許是自覺上次舉止有些唐突,他雖依舊留在周府, 卻不再過分叨擾楊泠,楊泠心中鬆了口氣。
她確實覺得周瑛其人有些異樣,但她急於賺傅琴的藥錢,不在意旁處,見這一日在周府忙活, 周瑛始終不曾出面, 楊泠安心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