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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大夫聽著楊泠肚裡傳出來的咕嚕聲,笑道,「回吧,該祭五臟廟了。」
楊泠應一聲是,起身麻利地收拾好書本,與鍾大夫一塊提著燈籠走回村子。
傅家,白日裡傅琴午休又起晚了,睡至申時末才起,因著有炭盆,傅琴這幾日睡得滿足,身上寒氣去了些,人也舒緩過來。
他想起楊泠還要回家吃飯,起身下床,去生火做飯,酉時剛過三刻,飯香便飄滿庭院。
可傅琴與重雪二人坐在桌邊,一直等到酉時末,楊泠還沒回來,重雪看一眼屋外黑沉沉的夜,輕聲問道,「郎君,咱們還等楊泠嗎?」
傅琴垂眸眼看桌上的飯菜,片刻,淡聲道,「不等了,吃飯吧。」
重雪「哦」的一聲,起身盛飯,可飯已經涼了,傅琴面不改色,拿起涼了熱氣的飯,低頭一口一口慢慢吃完。
二人都以為楊泠今夜不回來,重雪吃完飯去前院拴上院門,早早伺候傅琴洗漱躺下,自己也去了楊泠屋裡睡著。
傅琴卻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吊著個心神醒在那,即便睏倦得閉眼迷迷糊糊睡著,也沒有徹底入睡。
這些日子,楊泠每日在家歇息,家中有位撐起門戶的女子在,仿佛令人拿到顆定心丸,夜裡傅琴總能安心入眠。
可今夜,楊泠不在家,傅琴便睡得很不踏實,直至亥時,他一下驚醒,聽見前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傅琴警惕地坐起身,悄悄伸手去枕頭底下摸出匕首,下床走至窗邊朝外看去。
楊泠知道傅琴二人這時候肯定睡下,她又像上回一樣,偷摸摸翻牆進入傅家,月光灑落,傅琴清晰看見是楊泠回來,他愣了一下,在看見來人是她的時候,不知為何,原本害怕跳動的心,忽然放緩下來。
他鬆了口氣,將手中的匕首也慢慢放下去。
楊泠肚子餓極,抱著書正要往廚房去,傅琴的房門突然打開。
楊泠驚訝地站在那,看傅琴披著一頭柔順的長髮出現,她輕聲問,「傅琴,怎麼還未入睡?」
傅琴神情很冷淡,「你呢?又為何這時才歸來?」
第57章
「我在醫館裡跟鍾大夫學醫, 一時忘了時辰,這才晚歸。」楊泠肚子咕嚕嚕叫著,還是站在那耐著性子解釋, 傅琴卻面色不虞,語出譏諷,「既如此,反正也不記得歸家,索性不歸好了, 何必還要深夜趕回來?」
「明日我得和先生進山, 不知幾日才歸,我得回來給你們備水。」楊泠道。
傅琴微怔, 沉默半晌, 語氣和緩些許,「你又要進山?」
楊泠點點頭,傅琴低頭咳嗽一下,轉身進屋裡, 拿了件外衫披著, 慢慢走出房間。
楊泠看傅琴出屋, 皺起眉頭,「你出來做什麼?夜裡冷,快進屋歇去。」
傅琴不甚在意地, 「你已吵醒我。」他說完, 提著燈籠走去廚房,楊泠跟過去, 二人一時默默並排前行, 氣氛一下凝滯,楊泠轉頭假意咳嗽, 「早知道我動作該更輕些。」
傅琴冷笑,「一會吃完飯,你便動作輕些挑水吧。」
楊泠點點頭,突又覺不對,抬起頭「啊」的一下,「你們給我留飯了?」
傅琴不答,既以為她不回,怎會剩飯在那?重雪一個人呼嚕呼嚕就能吃光飯菜,傅琴ʝʂց將衣衫攏緊,「你先去沐浴。」
「哦,好,好。」楊泠乖乖聽傅琴的話,去打水沐浴。
等楊泠沐浴出來,廳中已有簡單的熱菜兩碟,熱飯一碗,楊泠拿巾帕吸乾頭髮的水珠,很是驚訝,又有些感動,「原來你們果真給我留了飯,是我不好,累你們如此記掛我的事。」她合攏上門,坐下來就兇猛吃起飯。
傅琴坐在桌邊,看楊泠吃得急,倒是難得好心地倒了杯水給她。
「今日又跟先生學了許多,受益匪淺,明日進山還得學辨認藥材,不知幾日能歸,若家中柴水用完時,我還未回,你便讓重雪去外頭尋柴婦,花些錢讓她們幫忙挑水劈柴...」楊泠放心不下傅家,她一邊吃飯一邊跟傅琴絮絮叨叨的叮囑著。
傅琴坐在一旁,始終安靜地聽楊泠說話。
等楊泠吃完,傅琴終於感到睏倦襲來,這次他回了房,躺下後很快便睡入夢鄉,楊泠卻苦了,一個人提著燈籠去河邊挑水,夜裡村子靜悄悄的,楊泠每過一戶人家,狗就叫一聲,氣得楊泠想撿石頭扔過去。
如此往返十幾趟,裝滿水缸後,楊泠去傅琴門外鋪被褥睡下。
天不亮,楊泠便爬起來去後院劈柴,昨夜挑水到最後,實在太困,沒力氣劈柴,何況夜深人靜時劈柴,要被村里人罵,楊泠只能早起,她一下下劈開柴,不知劈了多少,見東方亮白,忙趕去自個房裡,匆匆忙忙收了行囊離開傅家。
楊泠進山去了,日頭大亮,重雪也醒來下床,看見滿缸的水,和後院堆砌一地,來不及收整的木柴,急忙忙跑去傅琴房裡,「郎君,郎君,昨夜楊泠回來了?」
傅琴「嗯」的一聲,穿戴好衣裳,重雪給他系上腰帶,不住道,「怪道我睡夢中總覺得有什麼在吵人,原來是楊泠在劈柴。她夜裡挑水劈柴,可有吵醒郎君?」
傅琴道,「沒有。」他知道她起來劈柴,也知道她何時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