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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後,楊泠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見自己睡在傅琴屋裡,傅琴躺在床上熟睡中,白瓷的小臉對著她,正甜甜酣睡。
楊泠爬起來,將地鋪收拾好,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鍾大夫早已醒了,她年歲大,總是很早便起,坐在廳中賞了會屋外的雪,看楊泠也從隔壁屋裡出來。
鍾大夫朝她看過去,「怎麼不多睡會?」
「不睡了,先生坐會,我去熱早飯。」
楊泠邊說邊伸個懶腰,與鍾大夫一同站在廳內看屋外的雪,鍾大夫忽然感慨,「今年的雪薄啊。」
雪薄?楊泠疑惑,鍾大夫又道,「往年的雪,要到腳踝上,今年的,只在腳底下,薄啊。」
哦,今年下的雪小,楊泠雙手搓了搓,哈了一口白煙,「那也很冷。」
師徒倆去洗漱,吃早飯,二人一塊出了屋走去鎮上。
昨日除夕,人人都窩在家裡,這山路上的雪無人踩過,連著雪白的山、樹,灰沉的天,渾然一體,倒成幅頗靜然的白景美畫。
楊泠二人踩在雪上,傳出「沙沙」的踩雪聲,楊泠低頭一看,雪地上果真只印下一個淺淺的鞋印。
「傅琴的談吐,絕不是普通家世的孩兒,」鍾大夫突然開口,「他肯嫁給你,是你的福氣,何況他還如此在意你,昨日聽我說起你,他眼裡的歡喜是瞞不住的。」
可憐鍾大夫常年窩在他鄉,不識傅琴,倘若是她的孫女鍾然,看見傅琴其人,定能察覺到,原來前中書令傅文之子,還存活於世上。
乍聽見鍾大夫這麼說,楊泠有些傻楞地呆片刻,繼而嘿嘿笑一下,真的嗎?傅琴真的轉變對原身的態度了?
或許她真的改變書中劇情走向了,那,後面又會如何發展呢...?
她腦海里突浮現一個模糊的畫面,是傅琴的臉,與她挨得很近,好像在溫和地對她說,夜裡冷,怕她著涼...
若傅琴被攻略下來後的模樣,就是這個樣子的,倒確實是挺好,楊泠不禁美滋滋地想,鍾大夫卻斜眼看一下楊泠,
「三娘,傅琴真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你要答應我,此生一定要照顧好他,絕不可辜負他待你的情意。」
「自當如此。」楊泠認真的想了想,「他若...也喜歡...我,我,此生...」
鍾大夫一掌拍向楊泠絨帽上,「說個話吞吞吐吐,這麼猶豫,一看就不是真心話。」
「我此生必不負他。」楊泠捂著帽子,哀怨喊聲,「真的,先生,我說話,向來言出必行,行必端正,說到做到。」
她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卻不敢放任自己,是怕少年對她依舊懷有恨意,可若少年沒有狠意了呢?
沒有了,那她...
鍾大夫笑哼一聲,深深吸口氣,又長長吐出,「年後,你可得更用功學醫才是,我若多活幾年,便帶著你幾年,你可不許懈怠了。」
「絕不懈怠。」楊泠收攏回心神,認真道,「如今我已可單獨開方子,先生到時再多幫我看看,有下藥不對的地方,我再多琢磨。」
鍾大夫點點頭,「還有購藥一事,我常往來的一個藥商,等年後她來咱們鎮上,我給你引見,以後採買藥材,你找她定便是。」
鍾大夫好像真把楊泠當作了自己孫女,竟開始遙想未來,「我老了,很多事越來越力不從心,往後我就在這鶯歌鎮裡,幫你守著店,其餘的都交由你去辦便好,最好你能儘快學成,我便可以成日歇在後院裡曬太陽,犯點懶,鬆快鬆快。」
楊泠打趣道,「我瞧出來了,您早就想把我甩開,自個玩去。」
鍾大夫哈哈大笑,楊泠也笑了起來,山間迴蕩她們的笑聲,師徒二人沿著山路,猶如忘年之交的一對友人,又似真正的祖孫,在山路中緩緩前行,越走越遠。
在鎮上待了一日,今日是正月初一,沒有人會出來看病,楊泠就坐在店裡,聽鍾大夫氣不停歇地給她講授了一整日的課。
真是暢快淋漓的一日,楊泠對醫術上許多疑惑,茅塞頓開,見日頭漸晚,她滿足地收起書本,起身準備回家,「今日還去我家歇吧?先生。」
「不去了,你們夫婦二人難得相處,再說這雪地里來回走,老娘子我的腿腳也受不住,我就在這歇了。」鍾大夫彎腰,拿火鉗撥了撥炭盆,又拿起一塊新炭丟進去。
「那好,先生關好門,我明早早點過來。」楊泠戴上絨帽,拉開門帘,凌厲的寒風迎面而來,那一刻楊泠忽然心有靈犀一般,莫名回頭又看回鋪里一眼,看鍾大夫佝僂彎腰的背影,而後抬腳離開醫館。
她回到傅家,傅家桌上已擺滿熱菜,見楊泠一人回來,重雪仰起頭脆聲問道,「鍾大夫今日不來家裡嗎?」
「先生不來。」楊泠說著話,眼睛卻看著傅琴,奇怪,今日傅琴怎麼了,他一直低頭看菜,不敢看她,難道她又做錯了事?
「傅琴,昨夜我...」楊泠滿身的冷氣,湊到傅琴身側,突然嗅到這股冷氣,傅琴有些緊張,他坐直身子,瑩白的臉微紅,「昨夜你睏倦睡下...睡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楊泠假意咳一下,沒看出傅琴有任何不快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你今日的藥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