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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微微抓緊衣袖,抬眼看著楊泠坐在桌前,不知她要做什麼,但他不願開口去問,與重雪二人一同沉默地看著楊泠坐在桌前低頭寫字。
楊泠提筆將與傅琴的和離書寫好後,擱置毛筆,拿起紙張輕輕抖一抖,再吹一吹,這才扭頭看傅琴出聲道,「傅琴。」
楊泠拿著這一張紙走到傅琴床邊坐下,將紙張遞過去輕聲道,「這是...和離書...」
楊泠自昨夜後,思來想去,想出這麼個法子,寫一封和離書給傅琴,他有了這份依仗,對她的戒心也能放低些許。
只要能降低傅琴對她的防備與抗拒,她再慢慢對他好,假以時日,總能將傅琴對原身的恨意打消掉。
她話語未落,傅琴猛地睜目看她,楊泠見此笑一下,「你別再惱,我昨夜說了那話,便會做到。我也知,你心中對我早無情意,是我從前不好,我也不想再說些什麼話辯解...我...索性寫好一份和離書在你手上,倘若後頭我再有犯渾的時候,你也能不受牽連。」
重雪立在一旁冷哼一聲,眼睛卻盯著楊泠手中的和離書對傅琴催促,「郎君,快接呀。」
楊泠伸手握住傅琴的手腕,將和離書與一小盒蜜餞放在他手上,而後收回手,「從前種種,還請傅郎莫與我計較,往後我會努力多賺些錢,把從前...我敗掉的傅家田財,一一贖回還你,只等你身子養好些,我就搬出傅家,再不擾你。」
想到什麼,楊泠聲線柔和至極,「你莫憂,你每月的藥錢,我會努力賺回來,直至你病好。」
傅琴卻雙手輕顫一下,他看著楊泠,眼中一時有恨,又有迷茫,口中道,「你...果真要與我和離?」
楊泠點點頭,直言點明,要他安心,「你還是完璧之身,往後再嫁,也不成問題...」
傅琴將頭轉開,有些恨意,「不必你管。」
第8章
傅琴這般模樣倒是出乎楊泠意料,看上去他似乎並沒想過,要與自己妻主真的分離,但又似乎是願意如此的。
或許是因為,傅琴觀念守舊,認為男子出嫁後,嫁妻隨妻,應當從一而終。
這不僅是傅琴身為男兒身會如此想,女國此地,幾乎所有的男子都秉持著如此想法,輕易不會與自己妻主分離。
但楊泠絕不後悔如此行事,她想,原身帶給傅琴的陰霾,任何尋常人遇上此事,終其一生都不會願意和這樣的人朝夕相處,何況傅琴,原本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只怕他心中早就暗恨,所以後面才有了對原身的片肉報復。
楊泠見傅琴如此,沉默一下,最後出聲,「好,那你好好休息,以後我們,各自安好。」楊泠說完,起身離去。
重雪鬆了口氣,他高興地撲在傅琴床前,嘴裡興奮道,「郎君,郎君,咱們得自由啦。」
傅琴低頭「嗯」一聲,拿起手中的和離書看了看,又緩緩閉上眼,一樣鬆口氣,「去端水,我要洗漱,咱們歇吧。」
楊泠天還未亮就起來,她伸手把懷中一個荷包拿出,輕輕放在傅琴門前,裡面裝著這些日子剩下的幾百文錢,她只給自己留了一百文,想荷包里的錢,應當夠傅琴二人用上一陣子。
楊泠直起身,後退一步,正想出門,面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被刻意壓低的輕咳聲,將楊泠驚了一下。
傅琴披著一件長衣,雙目微有些泛冷看著她,他沉默地,面上毫無表情。
傅琴竟強撐著身子不適,下了床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要送送她?還是有話要對她說?
楊泠猜不出來,只站在那看傅琴一會,見傅琴始終不曾出聲,這才沖他客氣地笑一下,輕聲問,
「你下床來做什麼?你身子總不適,快些躺回去吧。這...是一點當日賣床剩餘的錢。」楊泠彎腰撿起荷包,猶豫一下,將荷包掛在門把手上。
賣床剩餘的錢...
傅琴冷冷看她,他如墨幽深的眼睛,凝視楊泠不語,不知在想什麼,楊泠見他這模樣,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楊泠急忙找補,「往後我努力賺回這些錢,家具總會回來的,你若還氣惱,不願我繼續住傅家,只管說一聲,我立馬收拾行囊離開,我走後,只要你不介意,我依舊如常上傅家來照顧你,直至你病好,如此行嗎?」她說完,看著傅琴,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傅琴卻低頭輕聲咳一下,朝前走幾步,伸手將楊泠輕輕推開,「我要去洗漱,你擋著我了。」
楊泠愣一下,忙讓至一側,ʝʂց見傅琴什麼也不說,就此走去浴房,她抬頭看看天色,顧不得別的,匆匆出門去鎮上幹活。
楊泠一路趕到了周府,見周家側院五十個馬子已擺好,楊泠上前去搬,如此往返幾趟,她總算洗好了周家馬子,照常灑上清香的艾草汁,與車夫一道送馬子回去。
楊泠看了看已經大亮的天色,再摸摸口袋裡的文錢,終是沒捨得花錢買,反正到了午時,鴻飛寺也有齋飯可吃。
鴻飛寺每月銀錢只得五兩,給周家洗馬子得一兩銀子,吳老娘子等人的活能得二兩多文,可加上零零碎碎的湊一塊,還是不夠傅琴一個月的藥錢。
眼下,傅琴的藥又將喝完,下一次抓藥的錢還沒有著落,該怎麼辦?
趁著還有一點時間,楊泠又在鎮上四處問幫工,可惜,礙於原身的名聲實在太差,沒有鋪子肯雇下楊泠,茶坊、酒肆、腳店...楊泠挨個問去,酒肆跑堂瞧見她一路問過來,忙轉身進店拿了一盆水,等楊泠走到門前時,跑堂將水朝門前一潑,「天爺,今日生意不好,可千萬別叫衰神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