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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是...傅琴啊...
是他。
楊泠淡淡看去一眼。
想不到幾年不見,傅琴出落得倒是越發動人,北胡守衛與女國使臣,烏泱泱都站在車隊旁,那麼多人,一眼看去,傅琴依舊是奪人目光的中心。
不過,站在他身邊那個略有些黑的郎君是重雪?
哦,連重雪也長這麼高了?一晃幾年不見,楊泠差點沒認出重雪。
傅琴呼吸又是一窒,他看著楊泠,看她也看到了自己,他面上正要衝她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誰知楊泠竟轉回頭看著鷹,用力揚手,「特木爾,飛。」
鷹猛地張翅飛向高空,接著楊泠一個利落翻身上馬,接過守衛遞上來的馬鞭,低頭道,「出發吧。」
楊泠也揚鞭駕馬離開。
傅琴整個人愣在那兒,渾身好似被冰凍住一般,呆呆看著楊泠的馬朝前追向娜日邁,只覺眼前所見,一切都不是真的。
這一路,他想過無數次,與楊泠重逢時的場景,卻沒有一幕,是這樣的,她無視他,徑直走掉了。
傅琴的臉慢慢紅起來,這是有些,難受,自覺難堪的臉紅。
他慢慢轉過身,重雪氣呼呼站在旁邊低聲道,「郎君,我看見楊泠了,我剛終於看見到她,可我並不高興。」
傅琴什麼也沒說,彎腰進了馬車,重雪跟上來,繼續氣呼呼地,「郎君,剛剛那個黑乎乎的娘子,就是楊泠,對吧?我沒認錯人?」
傅琴別開臉不答,看向車外,他此刻只覺心裡酸澀,有點想哭。
重雪卻還在說,「楊泠,她怎能這樣,郎君千里趕來見她,可她見到咱們,竟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駕馬離開了。」
重雪看見傅琴難過地轉頭看車外,忽然意識到什麼,又急急低聲道,「郎君,我說錯了,楊泠應當是沒看見咱們,你別難過。」
傅琴端坐在車內,馬車轉動,車窗外的景致已經變動,不住向後倒退,傅琴雙手置於膝上,低頭搖了搖,「沒有,她許是真的沒看見我們。」
他沒說出心裡話。
傅琴再次把頭轉開,看向車窗外,沉默下來。
若非他之前曾遇見過那般離奇的事,他不會猜到,裡面的真相。
就在那年,鶯歌鎮流民之亂後,與楊泠一同出山返回傅家的那個雷雨之夜,前世傅琴的神識醒來了。
少年傅琴,他自己的神識昏沉下去,他迷迷糊糊,跟隨前世傅琴的回憶,逐漸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怎樣的遭遇。
這遭遇令他驚奇,一度以為是有人與他開玩笑。
可是,沒有。
他看見前世傅琴,並沒有在許淵來的那一日,像他一樣臨時起意,給楊泠下毒,而後陳朵成功進屋帶走了重雪。
至於前世傅琴,他看見他各種的不堪...
前世傅琴的遭遇,就像一塊被無數人撕碎的布。
楊泠這個賭鬼那一夜撕碎了他,後面救下他的山婦將他按在山間撕碎了他,再後面,被蘇家女兒蘇茜發現後,帶回後宅關在深屋裡整整幾年撕碎了他...
此後,前世傅琴破罐子破摔,一路出賣色相爬上峰頂,四處為傅家報仇。
他像一個可憐的戲子,心裡在哭,臉上在笑,再之後,又回過頭,一點一點,將從前傷害過他的人,全部撕個爛碎。
是真的爛碎了,何其殘忍吶...
傅琴看著前世的自己,終於遇上一個孤臣,鍾然,他像一個久游將死之人,緊緊抱著這根浮木,讓她成為自己手中最趁手的刀。
可他不愛鍾然,他厭惡所有的一切,身子的病痛又日日灼燒著他,沒有解藥,最後孤獨又寂寞地死在後宅中。
儘管綾羅綢緞,裹在身上,最後也只是一具疲憊的屍骨啊...
傅琴於一剎那,突然意識到什麼,全明白過來。
他見到了前世傅琴的一切,他窺見到了天機。
可今生的他並沒有遇到這樣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是那一夜他突然心血來潮,讓重雪出門買了毒藥回來,而後讓賭鬼楊泠吃了下去。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事情走向,與前世傅琴的回憶,開始有了出入。
楊泠沒有收下陳朵的銀子,她撕碎了賣身契,將人轟出傅家。
傅琴怔怔然,明白過來,他今生本將遇到的所有悲慘命運,在他臨時起意給楊泠下毒的那一刻開始,就得到了改變。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因傅琴時睡時醒,昏沉之間,他並沒有窺見完整前世傅琴的所有記憶。
比如,他沒看見前世傅琴對今生楊泠的懷疑,他未察覺到,今生楊泠,已經不是前世的那個賭鬼楊泠了。
他只以為,是因為他,做出了下毒這個舉動,他的命運才與前世傅琴的,逐漸分開,走向不同的方向。
傅琴從前世傅琴的回憶里窺見天機,他見到了前世的傅琴逐漸狠毒的來由。
他憐憫他。
第94章
可是, 前世的傅琴心中滿懷怨恨,要將楊泠置於死地,他由此生氣。
這是今世了, 是我的人生。
他開始與前世傅琴搶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