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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沒有瞞住啊。
知道容離派黃烈守著雲芷,他幾乎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這下子,事情麻煩了。」他喃喃道。
「加派人手即刻去尋,務必要找到太子下落。讓四部出動,無論如何要將太子帶回來,我擔心他會替雲芷解毒。」
天闕一怔:「人間白不是沒有了?用什麼解毒?」
黃烈卻是瞬間想通,臉色變了:「你是說如紙言大師那般——」
天闕大驚:「什麼?不行!」
*
容離抱著懷裡的人,緊緊抱著。
他內心一片荒蕪,腦子裡思緒全無。
但有個念頭一直盤旋:「救她,一定要救她。」
從酒樓出來,他一直朝著沒有人的地方飛掠,越過湖泊,踏過屋脊,人煙越來越少。
意識里他迴避了可能讓人找到的地方。
懷裡的人輕得沒有重量一般,他覺得自己仿佛要承受不起這樣輕的分量,似乎不用力抓緊,她就要隨風消散了。
「雲芷?」他叫了一聲。
宋頌沒有回應。眼睛緊緊閉著,臉上冷汗一層又一層。
容離抿了唇,環顧山林,找到一處溪邊,仔細將她輕輕放下。
他伸手將她耳邊亂發別起來,拿出細軟的巾帕細細將她臉上汗水擦去。
手裡脈搏游移不定,若有似無,這樣的脈象,他太熟悉了。
宋頌蒼白的臉擱在他一隻寬大的手掌中,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閉起來的眼睛很乖巧,一點也看不出她骨子裡那麼倔,那麼高傲。
不受一點委屈,不受一絲折辱。
仿佛高高的山崗上迎風獨立的松柏,經得住冷風刺骨,經得住暴雨山洪,滄浪之水濯洗過一般,永遠透著希望,不肯認輸。
他仔仔細細將她臉上每一處汗都擦乾淨,指腹在她眼瞼處停了停。
「就算死也不稀罕我的憐憫?如果不是憐憫呢?」他低聲自語。
宋頌眉頭蹙了蹙。
容離抿了抿唇,看著她眉梢那顆紅痣,看著看著,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
這張臉五官是張揚的。
哪怕昏睡著,也絲毫不露怯懦。
眉毛一根一根細細軟軟,直飛揚到鬢角去,眼瞼很薄很薄,青色血管依稀可見;眼睫毛長長的,顫抖起來好像撓在人心上一般;鼻子挺直秀氣,令他不禁低頭,輕輕碰了碰;花瓣一般的嘴唇有些白,讓人心揪得疼。
他身上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光是這麼看著這個人,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說:【注】出自明代湯顯祖的《皂羅袍·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寫完就放上來了,明晚六點~
第66章
天闕將天地玄黃四部派出,將沅州城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有找到容離和雲芷的蹤跡。
他們從飛鶴樓離開後,仿佛憑空消失了。
蕭亦然站在大殿門口,聽了天闕的話,一腳踹翻了門口的秋海棠。
「他一定是料到了我們會阻止,故意讓我們找不著,他這是瘋了,瘋了瘋了。」他喃喃道。
天闕臉色也不好看。
自從蕭公子說了怎麼解毒,他心裡七上八下。
不知怎麼,他有不好的預感,——殿下會替雲芷療毒。
他不會看著雲芷死掉的。
「向城外搜,多派人出去,將山給我搜一遍!」蕭亦然道。
天闕:「如果找到殿下——」
蕭亦然冷笑一聲:「找到?找到了給我帶回來!派馬車去!能走回來我算他能!」
*
山谷里,容離將宋頌抱起,讓她坐在自己懷裡。
他手掌運氣緩緩貼在她背上。
真氣源源不斷流出,順著經脈流入宋頌體內。
迦葉散之毒為天下之最,霸道蠻橫,甫一進入人體,立刻侵蝕心脈,無力回天。
蕭亦然用藥將她心脈護住,將迦葉之毒阻隔在心脈之外。
即使如此,毒也在日夜不停地攻伐,不出一月,她必死無疑。
容離運行真氣,用真氣將她體內迦葉一點一點逼到四肢,將其壓制。
當年他中毒之時,師父紙言便是用此辦法救了他一命。
想不到數十年後,他會用同樣的方法救這樣一個人。
正如同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短暫一生,會因為這個女人改了初衷。
本以為會孤寂作陪,佛卷青燈而過,死去時化作一抔塵灰,如何來的世上,便如何離開,不帶走一片塵念。
他蒼白著臉道了一聲:「罷了。」
雲芷每次受傷都跟他離不了關係,遇上自己,她總是多災多難。
他垂了眸子細細看她,骨節分明的手掌貼在她臉上,深不見底的眼睛化作了似水的溫柔。
冷汗從他額角滑落,流過瑩白冷硬的下頜,落在了宋頌眼瞼上。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仿佛驚醒一般。
四目相對。
宋頌眼睛裡倒映著的,是容離蒼白羸弱帶了笑意的一雙眼睛。
一瞬間,好像滿世界的花都開了。
春風綠了江南岸,杏花綴滿枝頭,粉白的花海,嫩綠的柳堤,漫山遍野奼紫嫣紅,風輕輕柔柔,溫溫暖暖,吹得人心底好似淌過了三溪水,軟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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