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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雲芷平日為人,頓覺棘手。
雖然明知身在局中,但這種如墜迷霧的蒙亂之感還是令人心頭不安。
江晚泊心裡一番計較,之後行事更加小心,目光也控制得當,無事不再瞟雲芷。
一到別院,他便將人往特地為宋頌開闢出來的書房迎,並吩咐人去準備上等筆墨紙硯。
這處別院得天獨厚,背靠終南山,面向辰江。
建築簡樸,白牆紅瓦,綠柳扶堤。
這個時節正是花團錦簇、瓜果飄香之時,是以別院景色甚是怡人。
院門上乃舊朝雕刻之福祿壽字樣,萬年青鑲嵌其中,八仙過海,寓意吉祥。
宋頌心裡轉過許多念頭,最後都化為一個——容離來了也好,正好讓他看個明白,日後更不會起疑心。
她臉上漾起笑容,頗有幾分主人家樣子,為容離介紹別院景觀:「院外有兩顆大槐樹,待到槐花飄香之時,我讓下人做成點心給世子送去,全當感謝世子多次出手相救的恩情;西邊三間跨院皆是孩子們的起居之所,有專人照顧他們;東間跨院一律打通,便是世子於山道上聽見的讀書聲之來處了。」
她指了指緊靠著東跨院門口栽了兩株海棠的小院落:「那便是兩位先生住處。」
他們面前不時有孩子恭敬問好。
宋頌笑了笑,狀似不經意道:「這些孩童年齡三四歲至十二三歲不等,男女皆有。」
天闕心裡震撼無法言語。
雖然沅州城這兩日傳得沸沸揚揚,但是親眼見到,他還是從心裡油然而生一股激盪之情。
他們見到的小孩們臉上俱是滿足笑容,舉止有方,規矩守禮,全然看不出半絲流民跡象。這裡仿佛一處桃花源,黃髮垂髫,怡然自得。
江晚泊對天闕的表現很滿意,頗有幾分驕傲道:「我家小,咳咳,公子,她建幼院教養這些孩子,讓他們讀書識字,學做人,習技藝,日後不論走科舉亦或做販夫走卒,都能自給自足,不至燒殺搶掠或是潦倒度日。」
天闕若有所思道:「據我所知,雲大小姐並不是這樣的人。」
江晚泊:「你怎知她不是這樣的人?」頗有種我家主子我可以嫌棄但你不能的氣勢。
天闕盯著他:「如我所得消息無誤,江先生就是那常德紙背後之人吧?」
雖是疑問語氣,眼神卻已篤定。
江晚泊心頭一跳,腦子裡迅速回想了一遭,確認自己行事並沒有行差踏錯,也沒有在眾人面前公開露面。
這樣一想,心裡警報拉響,臉上卻笑得越發自然:「是又如何?」
天闕道:「常德紙巨利,先生大才,何以屈居閨閣女子身後?」
江晚泊挑眉:「你怕我背叛雲小姐?」
天闕皺眉。
江晚泊笑了:「我江家之人最重承諾,你家主子多慮了。」
他視線隱秘地從前面二人身上掃過,對天闕道:「你也太小看我家小姐。」輕視別人是要吃虧的。
宋頌指著天井:「這便是書房,世子請。」
她不知道容離對自己所作所為是何想法,因為從這人臉上看不出絲毫,不過,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這一點倒是可以確定。
容離掃了眼院中青柏,淡淡道:「青柏多植於廟中,尋常人家倒是少見。」
宋頌笑了笑:「天井裡一棵樹,不就是『困』麼?先人為化解戾氣,故而以青柏之正鎮之。不過,『困』不『困』的,本小姐才不在意,人生在世不稱意,散發弄扁舟,世子覺得呢?」
容離道:「大言不慚。」
宋頌眨了眨眼睛:「世子覺得幼院如何?」她詭異地捕捉到一點容離情緒,雖然達不到高興,但不同於平常毫無波瀾。
居然有問有答,難得。
這讓她心裡有絲興奮。
容離將唇往下壓了壓。
「明日二十張大字切勿馬虎應對,否則重寫。」
「!」
宋頌閉上嘴巴,老老實實攬下磨墨的任務,伺候容離寫字。
容離提起筆,一手捻袖,脊背微彎,一雙沉靜的眸子定在大紙上。
一錯眼的功夫,小兒拳頭粗的紫毫揮動起來。
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山水畫般引人入勝。
作者有話說:明晚六點。
第29章
榮國公府,海棠苑。
凌麗華端起茶盞,撫了撫蓋子,低垂眼瞼,輕啟紅唇,一沾即放。
「這麼說,當年你親眼見她掉河裡去了?」她漫不經心道。
「主子,奴才不敢欺瞞,當時她全身血都要流盡了,栽進河裡,哪怕是神仙也活不下來啊!」
凌麗華眼皮陡然一抬,眸子利劍一般直直刺向劉嬤嬤:「我做事,何時要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了?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哐」地一聲,茶盞拍到桌子上,一時間茶香四溢,滿廳皆是。
劉嬤嬤汗如雨下,茶香浸滿鼻息,卻如索命毒藥般,緊緊纏繞著她,鎖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哆哆嗦嗦一個勁磕頭:「郡主,此事是奴才的錯,是我百密一疏,沒有命人打撈屍體,是我放虎歸山,讓郡主被那個小賤人刁難,奴才甘願受罰,求郡主賜奴才死罪!」
「砰」「砰」「砰」……
額頭磕在地板上的聲音沉悶而帶有獨特韻律,凌麗華眼裡陰狠閃過,她閉了閉眼睛,修長白皙的手指動了動,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半響,才平靜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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