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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還在為多年前的事耿耿於懷,所以才會如此反覆無常。
他心中的煩悶溢於言表,她怎麼敢這麼對他,她可知他當初是如何在額娘面前維護她的,又如何在福晉面前為她說話的,可他的偏袒換來了什麼,只是她的怨恨而已。
「往日之事都過去多少年了!我給你的難道還不夠嗎!」
長樂望著他,「夠了,盡夠了,所以應分與他人。」
他還是看不到她的情緒,哪怕憤怒,哪怕冷冷的怨懟、質問或冷笑,都沒有,而是演給他看的溫順。
他感覺到一股被冒犯的屈辱,猛地將她的手擲開,「你的賢惠比得上福晉了!」
長樂嘴角是淺淡的無痕的笑,正色道:「識大體,守禮法,可叫四爺少煩憂,後院裡的姐妹們也愈發和氣,德妃娘娘也贊了我,如今內外一派和睦,我這樣便是在為四爺分憂。」
「好一個一派和睦,好一個分憂!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你愈發熟練了。」
「四爺喝醉了。」她淡笑道。
胤禛瞬間明白了,這些日子的不快,只是他一個人的不快而已。
「你鐵了心要這麼著……那我成全你!」他譏刺道,「你別後悔,有事也別來求我!別想再欺騙我!」
長樂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想了想,對著這個人,她一點憤怒也沒有了。
憤怒是最無濟於事的。
她要做的是叫自己好過,再照顧好幾個孩子,至於他,可以利用。
至於往日種種,無非鏡花水月,叫人心中生不起一點漣漪,甚至她希望將自己的記憶一一剔除,好叫自己忘記往日的委婉順從、曲意討好,那種磨滅自尊的討好。
她輕輕嘆了口氣,望著他,「四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爺叫我愈發看不懂了,這難道不是爺希望的嗎?」
她眼中滿是不解。
胤禛冷冽的深目在她面上流連了一瞬,怒然離去,她在取笑他!
是,這正是他想要的!
打開門的瞬間,他扭頭,只見女人已自顧自地在梳妝鏡前梳起了頭髮。
他心頭愈涼愈怒,再無一點流連地離去。
月光照在迴廊上,照在庭院裡,一片岑寂。
在這兒,他們一起消食散步,她會做各種手勢,逗他,讓他猜做出的手影是什麼。
那已經是十分遙遠的事兒了,是她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還是在她生下阿媛的時候?
桂花樹影落在地上,斑駁搖曳,空氣里的花香像是她做出的餅桂花糕。
她是一個擅長廚藝的人,知道怎麼做桂花糕好吃。
記憶忽然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地往他的腦子裡鑽,他生出了怨懟與恨,回到伴月居對後蘇培盛道:「西院的桂花樹,招蟲子,記得砍了。」
蘇培盛一愣,「那桂花樹不是爺給側福晉添喜的……是!奴才明日就命人砍了。」
……
砍桂花樹是在第二日上午,大約才沾了午時的邊兒,太陽高掛在天空,還有點傾斜的時候。
下人們拿著鋸子而來,長樂在窗子處看著,玉琦從對面走了過來,怔怔看了眼,擰眉,「這桂花樹長得正好,怎麼忽然要砍掉?」
她朝洞開的門望去時瞧到了一個人影立在珠簾後面,陰影落在她的面上,只瞧見她繡鞋上的雀鳥,和半截旗袍。
她上前,一禮,「妾身見過側福晉。」
長樂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我比你長,叫我一聲姐姐便罷了。」
「是。姐姐,弘時呢?」玉琦笑問。
「屋裡呢。」長樂放任她主動親近,她喜歡弘時,是弘時的福分。
「這桂花樹……」
長樂沒有一點悲傷,反而有點慶幸,看到大樹倒下的那一刻,心中有無限的暢快,倒了啊,倒了真好。
這毀掉的樣子殘忍得像是將美好的事物乍然毀壞,也像將腐爛的地方徹底拔除。
是哪一種,她心裡有數。
玉琦跟著進屋後,看到毯子上坐著弘時,他正玩兒一個小木人呢,她微笑著上去,捏了捏弘時的小手,「阿哥?」
弘時好奇地看著她,認出了她,一笑,露出兩顆門牙,將手裡的小木人舉起來,給她看,「哥哥!」
「是二阿哥給阿哥的啊?」
「哥哥!哥哥!」他將手裡的小木人甩得飛快,「給,給!」
「給我嗎?那謝謝弘時。」玉琦用帕子給他擦拭嘴,臉上是柔和的笑,起身時見側福晉正含笑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像是將她也當做孩子在看。
她有點不好意思,「阿哥長得真好。」
長樂命人給她上些果飲,道:「這幾日在做什麼,怎麼也不出去與其他姐妹們走動走動。」
「妾身不會說話,怕說錯話,倒時惹得其他姐姐不快。」她很慶幸能來這兒,側福晉並不刻薄,她這兒孩子多,人氣兒足,很熱鬧。
她也喜歡孩子,看幾個孩子一處玩樂總想起自己在家的時候。
「大格格什麼時候回來,這麼久不見她妾身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她在宮裡學畫呢。」長樂將桌上的糕點遞給她,「嘗嘗杜鵑做的桂花糕,看看合不合口。」
玉琦接過,拿了一塊兒,嘗到了甜,眼中一亮,長樂一笑,「喜歡吃甜食?」
玉琦淺笑,「是,妾身在家裡就喜歡吃,後來進了宮後,吃的便少了,姐姐這兒的糕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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