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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朝中還有許多事兒還要您處理呢,還請皇上為了天下……」
胤禛一聽這話就來氣兒,喘了兩口氣兒一下坐起來,道:「你都知道的道理,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心裡何曾有朕這個君父!咳咳,咳咳咳……」
「皇上,皇上!您彆氣了,奴才心疼。」蘇培盛趕忙給他拍了拍背,給一邊兒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很快一杯去心火的涼茶端來。
「皇上您用點茶吧,怡親王和大阿哥明日一定還會來給您請安,若是知道皇上龍體不舒坦,還不知道要憂心到什麼地步。」
雍正又咳嗽了幾聲,「弘暉命人打聽昨日的事兒了嗎?」
蘇培盛眉頭一擰,道:「奴才已經訓誡了眾人,大阿哥應打聽不到什麼。毓慶宮那個太監,奴才沒有立馬處置了他,還叫他在宮中收內務府送去的飯菜。」
胤禛沒吭氣,眼中郁色怒色不減,蘇培盛瞧了一眼,輕聲試探道:「……二阿哥留下的信,奴才命人拿來了,等皇上身子好了再看吧。」
「拿來。」胤禛道。
蘇培盛趕忙命人去拿,信奉上,胤禛看了一眼,只見最上面的那張上寫著「一月後回」,顯然是給太監的,下一張上寫著「所有書信,還請為我代呈,在枕頭中」。
胤禛抬眸,「剩餘的書信呢?」
蘇培盛連忙給身邊的徒弟使眼色,趕忙去外間叫人將剩餘的書信呈上來。
胤禛抬手要拿,嘴裡的水泡碰到牙齒,他眼睛一眯,痛得擺擺手,蘇培盛立馬命人將東西帶下去了。
胤禛在床上兀自生了會兒氣,心中的怒火密密燃起,又熄滅,燃起又熄滅。
看了會兒摺子,帶著怒氣批覆的摺子極盡毒舌,將第二日收到發還摺子的大臣嚇得半死,連連請罪。
到底心中焦急他們三個跑去哪兒了,雖然下了令秘密尋弘時,也怕萬一三人不在一處尋不著人。
日暮的時候,他挨不住看了弘昀的書信。
「阿瑪大安,兒子不孝,叫阿瑪動怒傷懷了。
時光真是匆促,轉眼我已經在皇伯父待過的毓慶宮裡待了這麼久,秋日已到,冬日不過眨眼間將至,兒子真怕自己被永遠關在此處,就像額娘被困在長春宮裡,一困就是一生,始終沒有等到春日。
長春宮中窗前的大樹底下大約一尺深的地方,埋著一個簪子,應是前朝所留,銀簪斑駁已不能再看。長春宮綏壽殿內拔步床底的第五塊磚石,頗鬆動,土質鬆軟,挖至一丈深的地方有一枚石頭佛墜,雖粗糙,但有幾分喜樂意,大約是修葺的工匠無意中丟失的。
額娘被關在長春宮裡許久,在與阿瑪恩愛盡失後,弘時也失了性命。阿瑪除了他的宗籍,去了玉牒上他的姓名,將他趕出了皇宮,還將他過繼給了生恨的政敵,以至他在打擊中傷心難抑鬱郁而終,未活過二十三歲。
額娘此後以淚洗面,生不如死,幾次想要離開卻不得,唯其一次,還被阿瑪捉回,此後長春宮再未迎來開門之日,她的餘生湮滅在此宮中。
那枚彌勒石佛,額娘日日用鮮血澆灌禱念,為自己死去的孩子超度,祈求上蒼施恩將她帶走,她日復一日作畫,畫我的、還有弘時的像,為我們祝禱。
額娘對我說了許多事,雖怪力亂神不可說,但我信,因我也曾做遊魂遍歷人間,我能從上天處爭得一條性命也許正與額娘有關,所以她說的我願意信。至於阿瑪信不信,只等阿瑪來驗證……」
胤禛提著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的書信,不住搖頭,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在慌亂中繼續看下去,弘昀訴說著他恍惚中看到的後世景象,說著作為遊魂在世間遊蕩時看到的種種慘案,描繪勾勒著後世的樣貌,字字句句椎心泣血。
在那些記述屠戮的部分處,有大片的泅濕洇染,模糊了字跡,他手指觸過,似乎察覺到他的心痛。
哀鴻遍野,屍骨遍地。
諸國踐踏,人如豬狗。
他真是一個極會講故事的人,仿佛筆下的世界是真實的一般。
「……以前的我沒有活過十一歲,重獲新生後,只想為後世做點事,所以我埋頭於西學中,好讓西方諸國追趕不上,讓華夏不會淪為諸國口中的笑料,讓大清不會為人所欺凌輕賤,淪為歷史的罪人。
新學不可廢,還請阿瑪為後世子孫留的一線生機。
今生已大為改變,皇瑪法沒有在猜忌中孤單離世,退位做了太上皇亦有彪炳千古的功業,阿瑪的皇位板上釘釘,無人敢妄議,十三叔也好好的,十四叔與阿瑪有手足情,瑪嬤也不會難過。
日後唯願阿瑪做聖君,做天可汗,不分滿漢,也能令百家爭鳴,否則這片土地的人們與財富,終究會成為他國的劫掠的對象。
大清火器應已成諸國中最俱威力的武器,可與鄂羅斯的衝突中一亮鋒芒,戰艦已有模型,阿瑪可嘗試去做,天上飛的,也許將來那些新學的學子也能造出。如此海陸空三軍具備,必無人能敵,萬國來朝已有雛形,他日必遠甚漢唐。中華之名,大清之能,也將閃耀諸國。
當初,放額娘走是兒臣的錯,但兒臣不得不這麼做,人皆有母,兒臣怎忍叫額娘在長春宮中消磨兩世。還請阿瑪看在額娘救過弘暉的命上,寬恕她。
弘昀犯下大錯,已無臉面再見阿瑪,更無顏再做皇子,兒臣亦膽小,不想餘生像理親王一般,被幽禁一隅,也怕像額娘一樣,鬱郁一生,故膽大妄為,自逐千里之外,還請阿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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