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心妍施計查真兇(七)
摘星閣作為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手裡自然有套震懾手下的刑罰方法,翠竹不過是個普通女子,既沒有鋼筋鐵骨,也沒有堅強不屈的意志,幾下便什麼都招了。
其實說穿了,就是個一心護主的丫鬟,實在不忍看見自家小姐難過,於是生了歹念,決定暗地裡替自家小姐掃平一切障礙的故事。
能從後門那偷偷出府這件事還是小菊以前告訴她的,但是她一直沒出去過,一來要伺候玉可卿,二來皇城裡也沒熟悉的人,沒必要擔著風險私自出府,直到看見玉可卿因為不能嫁給司徒灝而每日以淚洗面,她便恨上了林如悅。
在她的心裡,自家小姐比任何女子都強,都願意紆尊降貴做妾了,為何林如悅還要阻攔?何況以她家小姐的身份,根本就該做正妻。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收不住,她開始不止一次想到,如果林如悅不在了,那麼她家小姐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嫁給司徒灝為繼室了嗎?那也算正妻啊,怎麼都比做妾好!
那天隨著玉可卿去見林如悅,沒想到卻看見玉可卿慘白著臉從花廳出來,然後跟遊魂野鬼一樣回到玉挽閣,中途還因為恍惚錯把喬思宇當成了司徒灝,翠竹簡直是心疼得不行,於是決定對林如悅下手。
決定了以後,她便開始私下搜集關於林如悅的事情,在跟那些丫鬟聊天時,她得到一個有用的情報,便是林如悅每隔幾日便要用花園裡的玫瑰花花瓣來泡澡,於是她便想到在花里下毒,讓林如悅沐浴時中毒。
毒藥她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去藥店買,因為太容易被查到,所以她先是收買了個小乞丐,然後由小乞丐去找那些地痞,繼而從他們手裡買到毒藥,再轉手交給她。
夜裡,她繞開巡視的家丁,偷偷潛入花園,將毒藥全部撒在玫瑰花的根部,為防萬一,她每株玫瑰花都撒到了。
因為怕引起別人懷疑,所以她買的並非一下便能致命的劇毒,而是會慢慢滲進五臟六腑,從中毒開始身體便變得衰弱,直到月余才會斃命,就連一般的大夫都無法查出,只會當中毒者是生病。
當然了,這樣的毒藥價格自然不菲,她偷偷變賣了好幾件玉可卿賞給她的首飾,這才湊齊的錢。
林如悅出府靜養,她便知道毒起作用了,原本靜靜地等著她死去的消息傳來,誰知道半路上又殺出個蘭心研。
相比林如悅,蘭心研自然更讓她憤怒和討厭,因為蘭心研的那些話實在太傷玉可卿的心了,於是她便決定對蘭心研動手。
翠竹雖是家生子,但沒人知道她家有門祖傳的手藝,那便是捕蛇和訓蛇,無論毒性多強的蛇,到了她的手裡都會變得服服帖帖的。
那條金環蛇是她無意間在後院的草叢裡抓到的,她也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毒物出現,簡直是天在助她,於是小心地將蛇藏在竹籃裡帶了回去。
那日早上,她假稱身子不適,沒有隨玉可卿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而是帶著竹籃悄悄來到芸香閣。
此時的芸香閣只有下人在,兩位姨娘都帶著貼身丫鬟去給老夫人請安了,她躲開眾人視線,潛到蘭心研臥室的窗下,正巧窗戶沒關嚴實,她便打開窗戶將蛇放了進去,又吹響提前準備好的竹笛,讓蛇爬上床榻,藏身在被子下,只要蘭心研中午小憩時上了床,便會被咬傷。
只可惜她怎麼都沒想到小桃突然想要曬被子,這才提前發現了那條致命的毒蛇。
原本她是不怕蛇的,只是被蘭心妍的幽魂索命給嚇到了,一時竟沒注意到蘭心妍丟來的蛇原是拔去毒牙的,這才被嚇得夠嗆。
交代完一切後,翠竹看向滿臉怒火的司徒灝,跪下磕了個頭,道:「少爺,事已至此,奴婢願接受任何處置,只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小姐什麼都不知道,還請少爺不要告訴小姐,她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奴婢求你了,少爺!」
司徒灝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翠竹扯出一抹慘澹的笑,喃喃自語道:「小姐,對不起,翠竹以後不能再伺候你了……」說完,便慢慢站了起來,在眾人一時不察時,猛地朝房內的柱子上撞去。
「砰」的一聲後,血花四濺,翠竹的身子如落葉般飄然倒地,落地時,她的頭朝著南面,嘴角掛著一抹似不舍又似懷念的微笑,南面,正是玉挽閣的方向……
知道翠竹撞柱自殺後,蘭心研搖了搖頭,道:「倒是個忠烈的丫頭,只可惜沒遇著個好主子。」
司徒灝不喜她話中影射之意,斜睨了她一眼,道:「這件事與卿兒無關,她也是被蒙蔽了。」
「受害者?呵呵……」蘭心研嗤笑了一聲,譏諷地看著司徒灝,「一定要親自動手做壞事的才是壞人嗎?聰明人從來都不會自己出手的,隱在幕後操控一切,待到事發,不但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會變成懵懂無知的被蒙蔽者,這樣的才是高人。」
「卿兒不可能有那樣的心機。」司徒灝不相信善良清純的表妹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蘭心研勾起唇角,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有這樣的心機固然可怕,但明明沒有這樣的心機,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樣的人更加可怕,殺人於無形啊。」
司徒灝劍眉蹙起,陷入沉思。
蘭心研的話雖然有些牽強,但也不無道理,如果不是玉可卿一再在翠竹面前表現自己自怨自憐的一面,翠竹又怎麼會因為護主而起殺機呢?
玉可卿或許真的沒想到自己的這些舉動會造就一個殺人兇手,但他太了解這個表妹,那就是個認死理的,只要不對自己死心,勢必會繼續自怨自憐下去,誰敢保證日後不會再出現個翠竹呢?
正如蘭心研剛才所說,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想到這裡,司徒灝暗下決心,一定要儘快將玉可卿嫁出去,否則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會發生。
這時,凌風走了進來,對著他躬身行禮後,說道:「稟主子,事情已經查清楚,另外一個下毒的人是阮姨娘身邊伺候的絲弦。」
「絲弦?」這個名字怎麼有點熟悉?
「她原本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但凌雷從撫琴口中得知,她根本就是林庸派來監視主母的眼線,主母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在嫁過來便尋了個由頭將她送去了漿洗房,後來不知怎麼被阮姨娘看中,便調到她身邊做了丫鬟。」
「是林庸讓她下毒的?」司徒灝的聲音一下就冷了下來,一個三月魂還不夠,還要再加一種毒嗎?這算是什麼父親?
凌風搖搖頭,「應該不是,她若知道主母早已被林庸下了毒,沒必要多此一舉,屬下估計是她對主母心懷仇恨所致。」
「這事兒阮紫萱知道嗎?」
「這屬下就不知了,不過絲弦除了毒藥以外,還多買了一種藥……」凌風忐忑地看了司徒灝一眼,欲言又止。
司徒灝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還有什麼藥?說完!」
凌風看了蘭心研一眼,咳嗽了兩聲,然後走到司徒灝的身邊,低下身子,附在他耳邊小聲道:「是種烈性春藥,據說還能保證一舉得男。」
司徒灝「啪」的一聲捏碎了椅子的扶手,渾身瀰漫的怒火幾乎能將房子都燒毀,咬牙切齒道:「將那個絲弦廢去手腳丟到後山餵狼!至於阮紫萱,那麼想男人,本尊就成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