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大皇子(五)
或許……真的是自己魔怔了……
「微臣告辭。」徐子智恭手。
端木徳淑淡淡的:「嗯。」了一聲。
徐子智的目光從她手臂上略過,轉身,決然向前。
端木徳淑恍然!看吧!他就是這樣,從來不屑於看任何無關緊要的人一眼!雷冥九絕對瘋魔了!端木徳淑腦海里這樣想著,目光卻異常寧靜,甚至冷漠,她的左腳挪開一步,腳踝歪下,突然:「啊——」快速輕緩的一聲,身體直接向左側倒去!餘光處緊緊盯著徐子智!
徐子智在她發出第一個音節時慌然轉身,不假思索的快速向前,撈人已經夠不到,快速抓住她的手臂往身邊帶!臉上滿是緊張!
端木徳淑瞬間撞進他懷裡,來不及細想他剛才陡然緊張神色下的深意,人已經被快速推開。
徐子智後退一步,恭手:「皇后娘娘,恕微臣逾越,娘娘沒事吧?」
端木徳淑虛抬著腳,壓住心中震驚的不可思議,面上依舊和風細雨;「哪裡,多丞相搭手,應該沒有大礙。」
「那便好。」
端木徳淑笑笑,笑容端莊沒有一絲縫隙,不敢再輕易做任何嘗試。
徐子智亦早已立即冷下來,見她打量著自己的腳沒有注意其他,稍稍站正了身形,檢查一遍剛才自己的行為,覺得亦沒有任何失禮之處,便神色自然的道;「皇后娘娘,可需微臣叫戲珠過來?」
端木徳淑向後看一眼,見戲珠、品易正向這邊趕來:「想來剛才狼狽的樣子被她們看到了,就不勞煩相爺了。」
徐知乎點點頭:「微臣便不打擾娘娘了,微臣告辭。」
端木徳淑看著自己的腳,沒敢再出任何招式。
徐知乎看她腳踝一眼,轉身離開。
戲珠扶住娘娘,擔憂不已:「娘娘沒事吧。」剛才嚇死她了,萬一娘娘摔著了怎麼辦。
品易蹲下身,手掌握住娘娘包裹著裡衣的腳踝:「娘娘,可疼……」
端木徳淑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沒事,又沒有崴到,走吧。」
品易扶著娘娘上輦,看著娘娘深思的樣子,不敢再打擾,吩咐步輦起轎。
雷冥九聽聞皇后娘娘回來了,鬆口氣,她做事自然有分寸,徐子智也不是輕易會露出馬腳的人,他絲毫不擔心,他終是有顧慮不到她的時候,必要的時候多提防一下徐子智也是供應該的。
雷冥九轉身欲走,又突然僵住,整個人瞬間都傻了,小仙喜歡徐知乎,徐知乎喜歡小仙,雷冥九猛然之間覺得天旋地轉!
雷冥九抬腳就想去問問,又頓住,他問什麼?他自始至終都是她的什麼人,就算徐知乎和小仙有什麼,他又有什麼立場,一直是他在接近小仙,小仙對他沒有任何責任……
一旦看眼主子:「王爺?」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了……
「沒……什麼……」雷冥九身體站的筆直,目光卻有些空洞,他突然想問皇后娘娘是自己回來的還是……可終究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問:「相爺呢……」
「早回來了?」怎麼了?
「沒事……」雷冥九腳步堅定,自始至終都不是他能決定,你沒有立場,便不能想,不能問,對方要不要,全在她一念之間,小仙想除掉他或許困難,若是徐子智有心,費心功夫總是可以的!
雷冥九背影更值!就是真走到那一步,他也不能讓小仙看到懦弱、讓她覺得跟過他是恥辱,所以他只能把前路走的更穩。
端木徳淑回房的時候,王太醫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戲珠見狀立即扶住娘娘,嘴裡立即念叨開:「告訴娘娘不要亂走,娘娘非要亂走,這下好了吧,有沒有好點,還疼不疼了……」
不疼,端木徳淑本來覺得沒什麼,此刻被她弄的反而不自在了:「都說了沒有扭到……」
戲珠聳拉下眼瞼,她以為太醫來了,怎麼也得演一下:「辛苦王太醫了。」
「不敢當,戲珠姑姑客氣,娘娘請。」
端木徳淑回到房間,把腳搭在椅子上讓太醫檢查時,依舊有些恍惚,徐子智……不是,雷冥九,這完全是兩個概念啊。什麼時候開始的?多久了,上次在皇福寺……
「……娘娘,疼嗎?」
端木徳淑搖搖頭:「本宮覺得沒有大礙。」
戲珠緊張的看著娘娘:「也不知道傷到骨頭了沒有。」
王太醫又在絲帕蓋著的地方按壓了兩下,確定娘娘沒事,鬆口氣,起身,跪:「回娘娘,微臣初步診斷娘娘並沒有大礙,娘娘休息一晚上,再看看,若是沒事,便是沒事了。」
端木徳淑點點頭:「送王太醫回去。」
「是,娘娘。」
端木徳淑站在窗前,皺著眉,是一時的還是很長時間了?是一點點還是很多?那天為什麼要找人對她出手?
端木徳淑回頭,看眼梳妝檯上的鏡子,十分不解,她沒有出過繁星宮,對徐夫人尚算客氣哪裡惹了相爺嗎?
端木徳淑覺得一個毫無受自己控制的人,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想對付自己,便覺得十分不安,雖然目前來看不會傷及性命,可他卻是非常認真的想對付自己,那天若不是品易,戲珠甚至就出事了?
這證明……只有一點點喜歡吧……只是一點點……甚至不知道這一點什麼時候就成了反向的。
端木徳淑走到書桌前,第一次想給雷冥九寫信,問問他怎麼回事?怎樣避免踩到徐相的痛腳,但提了幾次筆又放下了,問他什麼?與他又有什麼關係,何必再去戳他的痛處,畢竟她還是很確定雷冥九是有些不合常理的執著的,不能依仗著這些肆無忌憚的收割他的熱情。
端木徳淑嘆口氣,睡覺吧,明天事還多著,何況以後她在宮裡,他在宮外,也沒什麼見面的機會,他像動手也沒有機會。
……
一大早,雷冥九看著小仙如往常般上馬,再看看不遠處坐入馬車中的徐子智,一切都還如昨天一般,沒有任何變化?莫非……是他把問題想複雜了。
——出發!——
……
烈陽高照,宮中朱紅瓦亮,高壘的宮牆外,長長的甬道上駐守著禁衛軍隊,忙碌的宮人們遠遠的看到皇后娘娘的依仗,便放下手裡的活計,遠些的垂首而立,不褻天顏;近些的跪地俯首,以示恭敬。
寂靜的皇宮中,因為女主人的歸來,整個後宮仿佛瞬間鮮活了起來,到處鳥語花香、爭奇鬥豔。
湖馨苑內。
端木徳淑沒有管跪了一地的宮人,直直往主臥而去。
王太醫、劉太醫緊跟其後。
靜妃、伊貴人、瑞新見到皇后娘娘進來,急忙俯身跪拜:「臣妾參見……」
端木徳淑讓她們別出聲,來到床前,讓劉太醫先給大皇子把脈,見大皇子睡著,臉色蒼白,呼吸微微急促,眉頭便皺了起來,冷著臉轉身吩咐她們三個都到外間說話。
伊依抹抹眼淚,眼睛早已經哭腫,這些天更是心驚膽戰,大皇子可是她的心頭寶,她著急的日夜吃不下飯,皇后娘娘又不在宮中,她自己又不敢拿主意,急的嘴上長了很多泡,水也喝不下去,如今見皇后娘娘回來了,雖然娘娘看起來臉色非常難看,心裡也像抓到了主心骨一般,頓時有了依靠。
端木徳淑直接看向阿靜:「大皇子這樣多久了!伊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本宮走的時候怎麼說的,大皇子連續兩天少食了膳食立即通知本宮!你是不是沒有聽進去!」
伊依立即上前,未語人先跪,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娘娘,不怪靜妃姐姐,是臣妾的錯,臣妾報給姐姐的時間晚了……」
阿靜立即上前,請罪:「皇后娘娘,是臣妾體察不周,有失察之罪才耽誤了大皇子的病情,是臣妾的錯。」
端木徳淑冷著臉看眼憔悴的伊依,再看看同樣跪在地上的阿靜,一肚子火沒處使,一個是大皇子的生母,一個最重規矩的人,偏偏一個玻璃心了、一個覺得名不正言不順不敢使用手裡的權利,看如今闖出的禍事!
靜妃垂著頭,慚愧不已,她……
伊依哭的眼睛通紅,腫的像被眼淚洗過幾天幾夜一樣。
「行了!都起來,跟本宮說說大皇子的情況!」端木徳淑忍著氣坐下。
靜妃不敢再耽擱,更不敢起來,跪著交代完了大皇子現今滴水不能進的情況——
端木徳淑頓時拍案而起:「你說什麼!」如果不是估計大皇子還在睡,她非把她們拉出去一人重大五十大板:「為什麼不早說!」
「臣妾怕娘娘著急,才謊稱大皇子……」
「行了,行了,先走不是追究你們的時候。」端木徳淑說完轉身向室內而去。
宗禮消瘦異常,單薄的小身影躺在床上,臉色發暗,嘴唇發紫,不知道是不是因病的原因,還是做了不好的夢,身體緊繃,僵硬異常,結合剛剛靜妃的話,端木徳淑看著床上的小人,眼睛瞬間紅了。
明明離開的時候看著還好好的孩子,太醫院也說大皇子恢復的很好,怎麼就……
端木徳淑不忍看,可那也得看,她是他的母后!就要護他周全!
劉太醫不容樂觀的搖搖頭:無法進食,三天米粒未盡,只能喝些湯水,大皇子本身又有不足,他現在就是有方子也餵不進去,凶多吉少啊!
王太醫看劉太醫一眼:先開藥看看吧,藥還是要煎的。
劉太醫嘆息的眨眨眼:難,餵不進去,煎藥也不過是個形式。
王太醫:那也得煎!先開!
劉太醫起身,恭手:「回稟皇后娘娘,微臣先開個方子,若是大殿下能夠服下便還有一絲生機,若是不行……」
端木徳淑直接開口:「去煎藥!」端木徳淑上前一步,坐到床邊,伸手握住他瘦骨如柴、冰涼萬分的小手:「小禮……母后來晚了……」
王太醫退出來,嘆口氣,不過大皇子本身便有疾,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算去的突兀,何況宮中馬上就將迎來新生,總的來說有喜有憂吧。
端木徳淑撫摸著宗禮沒有一絲肉的臉,心裡悲苦萬分,如果可以,她再不想送走任何一個孩子,他們還那么小,還沒有看懂這個世界,還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精彩,就這樣去了,估計……連不甘心都是不懂得吧……不懂也好……
戲珠擔憂的上前一步:「皇后娘娘……」
品易也擔憂的上前,委實沒有料到娘娘會如此……「皇后娘娘……」
「傳本宮旨意下去,即日起全國徵召能治好大皇子病症的大夫,本宮許她高官厚祿、黃金萬兩!」
「娘娘——」戲珠著急,這是沒用的!如果太醫院都沒有辦法,外面的游醫、大夫所學的醫術就能精妙完整嗎?他們甚至沒有一本完成的《草、獸學》,而且——這個決定是打太醫院的臉,還容易引發亂子,皇后娘娘三四啊!
品易皺眉想了想,上前一步:「皇后娘娘,不如改成黃金百兩,娘娘手諭一封如何?」
端木徳淑看著床上小人,聲音很輕:「好……你去安排吧……」
「是。」品易絲毫不擔心娘娘得罪太醫院,以皇后娘娘現在的和將來的地位都不擔心會觸了誰的逆鱗,誰想死了儘管試試最後是誰倒霉,何況太醫院雖然自大,但沒有到故步自封的地步,為了一個有用的方子,往往出外遊歷便是兩三年,何況娘娘說了是針對大皇子病症的方法,也沒有針對太醫院的意思。
宗禮的睫毛顫了一下,可似乎又無力睜開眼睛,枯瘦的小手輕輕的拉了一下母后,又好像沒有。
端木徳淑眼裡含著的淚落下,握住小禮的手:「母后在,在呢,阿禮好好休息,等阿禮病好了,徐相還等著教阿里騎馬呢……」
靜妃扶著伊貴人進來。
伊貴人看到床上的兒子,眼淚頓時冒了出來,身體虛弱,真箇人看起來也不比床上的人好幾分。
端木徳淑見狀,又是心疼,又是怪她瞻前顧後,大皇子始終是大皇子!他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嫣能憑你的想法胡亂猜測!
端木徳淑看眼戲珠,聲音很低:「一會品易回來,讓品易給伊貴人點柱香,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戲珠看眼憔悴不已的伊貴人:「是,娘娘。」
太醫院對皇后娘娘的做法沒有任何看法,皇上在前面震著,一不煉丹、二不吃藥、三不寵信欽天監,如今看來統領百官、駕馭江山均迎刃有餘,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覺得皇后娘娘的決策需要質疑。
劉太醫雖然擅於兒童病症的治療,可以不敢托大,直接進言,讓太醫院所有太醫均為大皇子診斷一次。
但心裡又明白,大皇子現在的問題是無法進食,藥也餵不進去,針灸奪力,太好心氣,以大皇子現在的身子根本受不住幾次,即便大夫醫術再高明也是沒用的。
可太醫院的氣度還是拿的要非常討主子喜歡才是。
……
禮樂屬內。
小甜甜穿著舞裙,左里轉著『風火輪』右手拿著太醫院新下達的告示,上面描述了大皇子病症,概述了大皇子的病史。
與她理解的大批名醫將匯集京師的情況沒有發生。
太醫院雖然是叫太醫院,可它不是一個院,它是雁國境內所有醫療機構的總領部門,雁國各個地區都有醫屬部門,甚至因為醫療技術落後,半年一小瘟疫,一年一大瘟疫的,各地醫療隔離機構都相當健全。
所以各地想參與救治大皇子,並在此症狀上有心得的大夫,不是上京城來,而是直接寫了救治的依據和方子,遞交當地醫館屬。醫管屬再次網上遞交,縮短了個人在路上的行程,也不容易耽誤事。
畢竟國家召一大批大夫進京,來往就很多天,地方上若是有人生個病,又因為沒有大夫耽誤了救治,找誰說理去,不怨聲載道就怪了。
小甜甜歪著頭,她不理解的事為什麼參與的大夫這麼少?這種顯擺自己厲害的時候,不是,誰都應該洋洋灑灑寫它個論文抒發自己的情懷才對嗎?
所以小甜甜好奇之於便要了一張來看看,可看了半天也不懂呀,她又不是學醫的。
小甜甜把手裡的風火輪拋高,眼睛停在告示上,一個轉圈下叉接住風火輪,然後收勢向自己大領事跑去。
曲藝班柳掌事看她一眼,這丫頭成天古靈精怪、人還傻乎乎的,問題也五花八門,不過誰讓人家入了皇后娘娘的眼,總是不好得罪的:「你問為什麼參與的人不多?」
小甜甜點點頭。
柳姑姑接過來看了上面的內容一眼,可她也不是學醫的,不過呢,道理都是相通的:「兩種情況,第一,不好治,他們也束手無策;第二,能治,好治,下面的人覺得太醫院不可能治不了,肯定是其他原因。所以不參與。」
小甜甜聽完等於沒聽呀。
「你問這些做什麼,不好好練你的東座。」天分卓絕,心氣浮浪,還有些喜歡耍小聰明,排練不夠認真,最終恐怕難成大器,不過對她來說本領肯定是夠用了。
「我不是看皇后娘娘不開心嗎,皇后娘娘不開心,宮裡便沒有人請咱們唱曲,讓皇后娘娘白養著咱們,我不是怕姑姑心裡愧疚嗎!」
「愧疚你就好好練!」
小甜甜嘿嘿一笑,把風火輪塞姑姑手裡:「幫小的拿著,小的問問就來,保證不耽誤練功。」說完綁好腰間的長絲帶風一樣的跑了。
……
翌日,劉太醫看著甜甜小姑娘想出來是輸藥物方法,一時間不知對這位小姑娘該有什麼看法:「可行嗎?」
小甜甜糾結著,應該是不可行的吧,畢竟很多藥物不可以直接參與血液循環,而且藥量多少也是個問題,若是添加不當,大皇子就是這個病症好了,也可能引發其他病症。
可大皇子現在的問題是不無法進藥,餵進去多少吐出多少,針灸也不行,那就只有這一個辦法,總得試試吧,雖然……可萬一她有狗屎運呢……
小甜甜覺得自己在奔死的路上,簡直剎不住車了,可那可是一條命吧,總是要試試的,萬一行了呢,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就是這樣,她也真夠找死的!她沒事參與這種不干她什麼事的事做什麼!嫌自己活的時間長嗎!不怕被當成妖怪掛起來晾乾了!小甜甜呀小甜甜!你可長點腦子吧?
劉太醫心一橫:「本官先跟皇后娘娘提提。」這姑娘還是有點邪性的。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喜歡這姑娘,他若是把她當空氣忽略了,萬一她直接把方案方法說給娘娘,顯得也不事。
小甜甜雙手合十:「有勞劉太醫了。」
「不敢不敢,都是為了大皇子,為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題外話------
有二,會晚一些,九點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