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二皇子
端木徳淑覺得身體還可以,精神也行:「還把你叫過來,我身體好著呢,是你戲珠姑姑他們疑神疑鬼總覺得我哪裡也不對,實際上哪有那麼弱不禁風。」
端木徳淑說著扶著戲珠的手入座,精神看起來不錯,頭上的木簪沒有裝飾,身上穿著的深藍色宮裝,手上捏著一串佛珠,再簡單不過。
宗禮見了,心中一陣鈍痛,與剛剛飛霞殿中,脫了朱釵也一樣鮮活的新人不同,母后穩中有慈的裝扮讓他一時間心生感觸,他不過是出去了一年多,曾經自己為自己遮風擋雨,容著自己膝下撒嬌的母后,仿佛一瞬間到了需要他們這些孩子們囑咐照顧的時候了,
宗禮本想在下手邊坐下,可心中到底想親近母后,搬了矮凳,像以前一樣,坐在母后腳邊:「姑姑她們也是關心母后,母后還是要聽的。」
戲珠聞言急忙點頭:「看吧,大皇子也這麼說了,看以後娘娘還找誰為自己的歪理邪說撐腰。」
「到你嘴裡我都成歪理邪說了,行,本宮歪理邪說,不過是屋裡燒的太暖,人也像少了骨一樣。」端木徳淑說著,看著靠過來的大兒子,心裡到底歡喜,孩子開府兩年,突然像長大了一樣,如今坐著都要比自己高了,看著又高興又心酸。
端木徳淑想到剛去的十一皇子,忍不住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孩子的頭:「你一會去看看伊貴人,年前她染了風寒,雖然好了,我擔心她撐不住,沒讓她出來守歲,估計是有點不高興,她如今啊,一點不如意的都要放在心裡過七八遍,你去安慰安慰她,十五元宵節,就說本宮准了,讓你接她出去賞花燈。」什麼都不如這樣平平淡淡的按部就班的過日子好。
宗禮聞言仰頭一笑,還願意是個孩子:「讓母后操心了。」他母后到了四五十的時候,情緒忽上忽下的,如今更是什麼話也要往外說說了:「孩兒明白。」
宗禮常年跟著母后,自然知道母后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關心母親身體:「母后也該多出去走走才是。」說著伸出手為母后捶著腿。
端木徳淑嘆口氣:「是啊,眼看也初春了,是該走動走動,不動動人都廢了一樣……」
宗禮聞言,看著母后眼下的青紫,心裡不禁揪了一下,都是他無能……
「行了,去湖馨苑走走吧。」
宗禮不敢打擾母后清淨,急忙起身:「母后注意休息,也要按時按量用膳,聽兩位姑姑和師父的話,藥也要按時吃,不能談涼,也不要說……」
戲珠不禁看著大皇子笑了起來。
宗禮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姑姑——」
「好,好,我不笑,不笑。」
「總之母后……」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走,趕——等一下,戲珠把本宮給阿禮的東西拿出來,讓他回去好好看看。」
戲珠對大皇子別有深意的一笑:「是。」
……
宗禮不用看,也知道是年節一圈禮節下來,母后為他挑選的年齡相當品貌定然不錯的閨中千金。
如果是往年,他定然是不願意的,甚至不會考慮這些問題,可如今,想想母后……想想如今的局勢,如果自己成功能讓母后高興一點,有個事分散些母后的精力,有什麼不好呢?
……
翌日,安君殿內。
二皇子裡面穿著厚厚的錦衣,外面罩著油光程亮的裘衣,寬大的骨架,高人一等的壯實骨架,帶著頂小皮毛,圓乎乎的胖臉,虎頭虎腦的坐在台階上,屁股下面還墊著厚厚的墊子,正看著不遠處他特意讓寺人給他留的雪地發呆。
身後跟著陪著的寺人。
五皇子遠遠的走來,他穿的不必二哥哥薄,只是骨架纖細,如今長高了,也沒有往壯上面長。
他穿著幾乎拖到地上的黑色毛皮裘風,手裡拿著精緻的鏤空手爐,比手爐還精緻的五官在裘衣的映襯下越加粉雕玉琢,唇瓣嫣紅:「二哥哥?」聲音亦清脆動人。
宗尚熵看他一眼,平時一刻不能安生的虎眼,今天難得生出兩分死寂,從袖籠里伸出胖乎乎的抓子拍拍身邊的位置:「坐。」
王姑姑聞言,立即拉住想上前的五皇子,笑著恭敬地開口道:「回二皇子,五殿下一會還要去言大人家拜年,衣服髒了不調好,何況外面天寒地凍,不如二殿下現在與五殿下一起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啊。」
王姑姑話剛落,就見錢姑姑帶著人遠遠的跑來,見她家二主子坐在地上,整個人都瘋了一樣衝過來不由分說的將二皇子抱起來:「哎呀祖宗!涼不涼,冷不冷!著了涼可怎麼辦!怎麼辦啊!」錢姑姑不停的念叨著最後兩句話。
宗尚熵有點不高興:「不冷不冷!你摸摸我都一頭汗了!」說著就去摘帽子!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都要煩死了!
這還了得!錢姑姑立即像被踩了貓尾巴一樣給二殿下扣回去:「不能摘!不能摘!千萬不能摘!出了汗再一招風……」這是要她的命啊!十一皇子怎麼去的忘了!
二皇子更煩了,可到底是自己奶娘,他就是再調皮,禮教也不沒有教過他可以無緣無故對著奶娘發脾氣。
五皇子還有什麼不知道。
錢姑姑一樣的出自家主子不高興,可有什麼辦法,宮裡剛染風寒走了一位小皇子,誰敢在這個檔口戳禍。
王姑姑在一旁笑笑,錢妹妹是關心則亂了,而且二殿下未必領情,何況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錢姑姑未必討得了好,不過這二殿下也是太野了些,管管還是有必要的。
宗尚熵見奶娘還要給他加圍巾,頓時不幹了:「我寧願去了,也不要熱死!」
錢姑姑聞言嚇了一跳,趕緊拉過自己主子,對著王家姐姐陪小臉,恐怕她說了出去,言她在主子面前嚼舌根。
王姑姑大度的笑著,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錢姑姑趕緊哄二皇子:「小祖宗,戴上吧,祖宗,咱戴上……」行不行。
宗尚輔突然歪著頭開口,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好看:「二哥戴上吧,這一套是母后前年的時候做給我們的,我們去給母后請安,母后肯定高興。」
「多謝五殿,多謝五殿下。」
錢姑姑立即給二皇子穿戴整齊,還不忘哄著:「聽戲珠姑姑說,皇后娘娘還為眾位小主準備了好吃的南瓜餅,杏子酥,誰去的早,就能拿一大盒子回來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宮裡不缺這樣吃食,不過是逗著孩子們玩。
二皇子聞言,哪還管自己穿的像不像一個大笨熊,撒丫子向鳳梧宮跑去。
錢姑姑見狀一句招呼沒來得及對王姑姑打,急急忙忙追著自家主子跑去。
王姑姑看著『一對活寶』心中情緒一般,二殿下一屋在安君殿是出了名的嗓門大沒心眼,錢氏那小家子氣雖然沒有傳給皇子,但大大咧咧沒腦子,二皇子絕對學了三分。
王姑姑想到這裡,不禁看眼身邊的五皇子。
五皇子手裡捧著金絲暖爐,神色孤傲,王姑姑心中不禁升起一抹驕傲,這才是皇家該有的氣度做派,一言一行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哪裡是二殿下能比的。
王姑姑屈膝:「殿下,走吧。」
五皇子看眼不遠處的雪地,又收回目光,心中平平,又長了一歲,少了個以後長大可能分寵的弟弟,也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日子還要考自己爭取,自己走,無論是母后的寵愛還是以後會被分到的權勢宮殿,好的都是有數的,少一些競爭的人,都是好的。
……
雪化了幾天,太陽照在皇城的黃瓦朱牆上,幾名小太監趁著天氣好,在敲屋檐下長長的冰凌。
乾心殿內。
青兒端著米粥,坐在矮凳上,邊用勺子慢慢的攪動著濃粥邊輕輕抽噎,越想越為皇上委屈,越想越覺得皇上不值得:「皇上病著,有些事本不該打擾皇上……」
青兒瞬間紅了眼眶:「可皇上一定要振作啊,無論多難答應奴婢都要挺過來,如果皇上去了……」
青兒的眼淚潸然落下,急忙停下手裡的動作,用手帕擦擦眼淚,抽噎的開口:「留下任人宰割的小公主小皇子們可怎麼辦……前兩日夜雪重,也不知是染了風寒,還是有人不盡心更或者就是某些人別有居心,結果……十一皇子就那麼去了,那可是皇上的子嗣啊……皇上還沒有看過一眼呢……」
青兒說著擦擦眼睛:「那些人是不是準備……」青兒不禁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涼,並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手掌握了一瞬,又目光呆滯的鬆開。
青兒自顧自的說著:「出了這樣的事,皇后娘娘不想著約束皇子公主平日的行徑,還要給皇子公主建什麼冬場地……皇后娘娘她其心可……」
青兒又急忙閉嘴,最後一個字不敢說出口:「皇上您一定要振作,您若是不管不顧了,誰還心疼皇子公主,誰還為他們做主,就連初一那天,應娘娘去後面見禮,還讓人冷嘲熱諷一頓,回來就躲在房裡哭,皇上——沒了您,應娘娘她們可怎麼辦……」說著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皇上為什麼一旦反應都沒有?
皇上為什麼一動不動的?
皇上——
贊清進來見此情景,頓時不高興了,低聲呵斥道:「你哭什麼!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乾心殿哭哭啼啼的!刺不刺耳!」那晚上的哭聲的聽的少了!
青兒立即起身,放下碗筷,恭順的垂手立好:「奴婢逾越了。」
「也知道逾越了!」青稞入了後宮生了二皇子後,等於廢了,如果不然輪得到青兒上來,看問題到底不如青稞通透:「多跟皇上講一些高興的事,說不定皇上就想多動動了。」天天哭喪著臉誰願意看。
「是……」她就是心裡一時……尤其十一皇子……誰知道是怎麼死的!
贊清心裡何嘗不擔心,會是徐相動的手嗎?如果是,贊清心中一寒:「我知道你心裡苦,可你心裡再苦你有皇上苦嗎……總會過去的……」會不會過去,都是一個念想。
應格兒從後面進來,突然開口:「你們再說什麼?」
贊清嚇了一跳,但很快平復,乾心宮本也沒有秘密:「能是什麼?」皇上病了多少日子了,就算沒有爭權奪利,不覺得帝王因為長期不上朝,對朝廷的掌控會變弱嗎?何況還是病了這麼長時間。
應格兒聞言,臉色頓時鐵青:「他怎麼敢!就不怕皇上的軍兵和徐相除了他們!」
「應娘娘,您看看粥涼了沒有,皇上該餓了……」
……
鳳梧宮內。
明珠不盡心的梳著娘娘的一撮頭髮,邊梳理邊嘮叨:「娘娘確定要把安君殿後面的水縈宮全部改建?那可是很大一筆銀子呢。」
「不就是一筆銀子。」
「娘娘說的好輕鬆啊,好似都是您老的大智慧賺的一樣。」
「不是娘娘的智慧也是娘娘的手臂賺來的,你羨慕,你也多長雙手腳去。」戲珠說著將明珠搡到一旁,接過明珠手裡的活,幾下幫娘娘挽上去。
明珠靠著窗台站好,還有些小情緒:「二殿下鬧兩下娘娘就給建室內跑馬場,回頭三殿下要是鬧兩下有沒有?」
戲珠掃她一眼,為娘娘把左邊的頭髮也盤好了:「什麼也不是,你就是心疼那些銀子,那只是跑馬場嗎,不是還有演武場,打靶,舞蹈的場地,是在天氣不好的時候給皇子公主們玩樂的地方,被你說的好似二皇子的私有一樣,就是私有怎麼了,不就是一個空置的地方。」
「主要是銀子。」二十萬是娘娘現在所有的家底了。
端木徳淑放下手裡的圖紙,聲音溫和:「改建了吧,水縈宮空著額也是空著,短期內,料想皇上也用不上,在原來宮殿的寄出上改建,用不了多少銀子,按照圖紙來吧。」
「娘娘認為二十萬兩不是銀子啊!」
「就抬槓是不是。」
「奴婢哪敢,半樓天的拱形跑馬場、演武場、還有室內園景,天窗最好能打開,地上鋪地暖,快趕上一個小型冬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