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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節點(一)

    伊貴人站在人群中與有榮焉的看著榮光中的兒子,心裡也隱隱期待,以前總怕他夭折,想不到一晃眼都到了相看人的年紀。

    如今看著他,站在皇后娘娘身邊,器宇軒昂的樣子,她是真的高興。前兩天大殿下還特意去湖馨苑給自己送了年禮,待人接物已是皇家長子的風範,再不是初入皇宮時還躲在人身後不想見人的皇長子,可見,皇后娘娘是費了心的,她怎麼能不驕傲。

    許素雅見狀,輕輕碰碰伊貴人。

    伊貴人急忙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淚,笑著賠不是:「讓你見笑了,我就是太高興……」

    許素雅莞爾,都是做母親的,哪裡有不為孩子長大成人高興的,看著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她也高興。

    昨天皇后娘娘特意派人問過她,要不要抱親王回來一起守歲,她拒絕了。

    皇后娘娘能私下裡允許她半個月見王爺一次,她已經很感激了,怎麼能好意思在高興的日子,讓皇上見到王爺,想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往。

    孩子過繼是她親自選的,因為兒子的身份高,沛妃、靜妃包括後宮用度都對她多有照顧,即便以後宮裡進了新人,沒了她的寵愛,有樂安親王在,便有她一席之地。

    宗禮神色淺淺,似乎少年面薄,受不住眾人的調侃,抱著二皇弟討饒的離開了。

    眾妃嬪又是一陣笑鬧,品級高的圍著皇后娘娘坐著,品級低的站在自家主宮的身後,與皇后娘娘說著吉祥話。

    秦可晨去年守歲時私下裡看了皇上一眼,被錦昭容發現,生生罰了不檢點的錯,雖然不甘心,但她也不會與皮肉之苦過不去,老實安分的跟在錦昭容身後,陪著笑,圍著皇后娘娘說喜慶話,眼睛再不敢四下亂看。

    在場的主位們,深知今天是難得能討好皇后娘娘,順便表忠心的時候,誰也不會本末倒置的去勾皇上,除非是跟自己後院的生存大事過不去。

    何況主位多是大家出身,都要臉面,深知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皇上若是去了她們宮中,怎麼都不為過,可若是在皇后娘娘這裡找存在感,那就是不懂事。

    各宮主位自然不會降了自己的格調做下三濫的事。

    各宮院的小嬪妃倒是想,但只要被主位抓住,便是落了主位的顏面少不得在各主位面前挑不起頭來,回去後還不是往死里出氣,也都不敢放肆,安分的圍著皇后娘娘笑鬧,一片和樂融融。

    宗禮抱著尚熵出來,臉上靦腆的神色已經淡去,換上少年的冷漠沉靜。

    二皇子的奶娘恭敬的走過來,小心的接過大皇子懷裡的孩子,默默的退下。

    宗禮一身鑲紅色錦服,看著熱鬧的院子,平時安靜漂亮的地方如今聚滿了來來往往的人,又是一年,他十三了?他覺得才剛剛看懂一些東西,就已經到了被提起婚事的年紀。

    他還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問題,他是母后寵愛的皇子,可以跟隨母后多年,成婚是很遙遠的事,想不到都十三了。

    宗禮轉頭,皇上抱著大公主不知道在為大公主指點什麼,大公主有些不耐煩總是晃動她的小腦袋,皇上非常有耐心的笑著。

    宗禮沒什麼感覺的收回目光,甚至覺得皇上抱走大公主的時候,有鬆口氣的感覺,宗禮笑自己一聲,他以為他還是孩子嗎,還想獨占她的寵愛。

    「大皇子,快點進去,娘娘喊你拿長命鎖了。」戲珠趕緊過來拉大皇子,像位護孩子的小婦人,唯恐自家大皇子去晚了在祖母哪裡討要不到最好的。

    宗禮臉上重新掛上笑意:「姑姑,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也是孩子,每年一枚,壓在箱子裡,保佑我們大皇子長命百歲,年年平安,等以後你成婚了,拿出來給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樣的寓意。」

    宗禮見戲珠姑姑笑的高興,有些無奈,想來明年這個玩笑話就不是玩笑,成了事實。

    過了午夜,繁華散去,困頓疲憊湧上熱鬧了半晚的人,臨走前,端木徳淑將徐知若叫住,讓戲珠給了她一個裝著金銀兩枚長命鎖的匣子,匣子裡還有飽滿的金黃生、金瓜子,金蘋果,都是象徵豐收、成長,預祝孩子平安健康的小玩意,囑咐她給了五皇子。

    徐知若讓人收下,恭敬俯身:「臣妾代肖才人謝謝皇后娘娘,臣妾定囑咐肖才人好好養病,不可再胡思亂想,早日康復,像娘娘謝恩。」

    「行了,過節呢不提這些,你看顧好她就是,省的心思重,下去吧。」

    回去的路上,徐知若少不得被錦瑟那個得理不饒人的追著酸幾句。什麼怕肖才人搶了她的風頭不准人家出門呀;什麼人家的兒子比你家的長,你也記著仇啊;還提醒徐充儀以後別對著皇上擺徐家小姐的脾氣,小心以後還讓人拉走皇后,再生出一位小公主來。

    徐知若表面沒什麼,大度的不跟這個攪屎棍計較,心裡氣了一肚子火,肖玉顏這賤人,她跟著她就沒有好過,以前得罪皇后,害她連累受罰;後來又背著自己勾引皇上,有孕兩個多月了還不報出來,平白讓眾人看了自己的笑話。

    她跟著姓肖的倒不盡的霉運,她的孩子比自己的長又怎麼樣,就她的家世,長也沒有用,如今這宮裡的子嗣,除了皇后的大公主,她兒子是獨一份的尊貴,氣勢肖玉顏生的東西能比的!還,怕肖玉顏的孩子搶了她兒子的風頭,哼!兩者有放在一起比的資格嗎!

    徐知若回了寢宮,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個喪門星和錦瑟那賤人破壞光了,隨後把『破盒子』

    扔給下面的人:「給她送過,讓她沒事消停點,別給新雨宮惹事!」還嫌不夠煩的。

    清暑小心的接過來,交給下面的人:「是……娘娘,過節呢,別動氣了,六皇子要笑話您了。」

    提起兒子,徐知若臉上才有了幾分笑意,哼,錦瑟那個老女人就是嫉妒她有兒子!成天酸了這個酸那個!

    ……

    東西進入肖才人的笑院,還沒有送到肖玉顏手裡時,已經被搜刮的七七八八,連裝東西的盒子都被換成普通的楊木,若不是金鎖上刻著皇子獨有的龍紋,賣不出去,又造禍端,金鎖也得換個樣子不可。

    肖玉顏看到粗製濫造的盒子裡的金鎖哐當摔倒了地上,連下面人也敢這樣欺辱他們母子!

    墜兒下了一跳!

    「把那個畜生給我拖過來!」

    「才人,才人……」

    肖玉顏面目猙獰:「你不拖是不是!我還命令不動你了!」說完,直接起身,提起炭火上燒的滾燙的開水!沖了出去!

    墜兒眼淚刷的落了下來,追了出去:「小姐,不要呀,小姐……」

    ……

    天蒙蒙亮,雞鳴尚未破曉,雁國各處富貴的人家已經響起了煙火之聲,早起的飯香已經在十里八鄉內飄蕩,趁著天未名,偷著半分祝願。

    聖都之內,貫穿整個南北城門,四大城區,早已燈火通明,忙碌起來。

    內城尤其忙碌,街上馬車涌動,轎子相連,京中四品以上官員攜帶家眷,早早向皇城出發,朝拜帝後。

    外地大員,更是早三日已抵達京城,除了個別得皇上召見過,只有今日才能見到皇上,也早已從住地出發,討一個無功無過。

    鎮西王府的錦鯉巷距離皇城很近,即便如此外面的馬車已經恭候多時,雷冥九煩身上繁雜的新年朝服,隨便扯了玉佩綁在腰上,什麼破講究,還有人看不成,隨便穿穿還不是一雙手一雙腿。

    一旦看著王爺三兩下把他自己收拾妥當,半紅色年服,身上的玉佩,頭上的頂冠,腰間的巴錦帶,說不上好不好看,總之也不會讓人抓到錯誤就是。

    「走,走!還能看出花來!」雷冥九煩透了一早上起來從頭到腳的梳妝,他又不是娘們!

    一點轉身跟上,當事人都不介意彩頭不彩頭,他們更不信這些,他們每年一大早起來伺候主子,哪個不是隨便收拾收拾,再說,誰敢多看他們王爺一想,不想活了!

    ……

    輕夢為相爺整理好袖口的壓邊,又重新檢查了腰間的玉佩,連肩帶也為主子檢查了一遍,也不知道從什麼起,相爺有了檢查肩線牢不牢固的習慣。

    齊西雨看著手上的護甲,總覺得這東西礙事,可被人都戴,她不戴到顯著另類了,帶了就帶了。

    兩人在吉時出發,看看還未亮的天色,齊西雨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膝蓋,每年來這麼一次,她非落下老寒腿不可。

    徐知乎見了看她一眼,淡淡的開口道:「我囑咐了人給你拿一個墊子,你自己注意些。」

    齊西雨感動的看著徐相:「謝謝。」

    徐知乎立即移開目光。

    齊西雨看著他笑笑,天天擺著一張臉,其實人很溫柔的,她收到了。

    ……

    端木徳淑坐在梳妝鏡前,任戲珠打理著頭上的鳳釵,手裡還捏著不用了的配飾:「簪身就不能打成鏤空的嗎?」

    「娘娘,這已經很輕了,再挖空就顯不出質感了,到時候風一吹掉了,看你怎麼鬧笑話。」

    宗之毅聞言,頭大放下手裡的杯子,一大清早的聽下人說不吉利的話,晦氣。

    「重了才容易掉吧,本宮看甜甜設計的那一套就挺好看。」

    戲珠可不覺得好看:「提溜鋃鐺的,到處是流蘇穗穗,仔細看又沒有什麼東西,單有一個花架子,不好看。」

    「哪裡不好看了,我看就挺好,本宮還是換那一套好了,很好看的,品易,你說哪套好看。」

    品易上前一步,早看出皇上不耐煩了,非常謹慎:「回娘娘,見外臣還是戲珠姑姑選的這一套合適。」

    戲珠得意的看鏡子裡的娘娘一眼,又給了品易一個你識相的眼神。

    品易笑笑,心想,姑奶奶你可別說話了,趕緊梳理梳理走吧。

    一刻鐘後,

    宗之毅抱起『盛裝』的大女兒,走嘍,過年去嘍。

    端木徳淑見狀詫異的看著他:「你做什麼?」整個人都不好了。

    宗之毅看著一襲盛裝的徳淑,她秒就秒在,既能駕馭甜美的單調衣服,又能駕馭華貴的盛裝,小臉怎麼打扮都好看,這個樣子,尤其精緻的只能看不能碰一般:「帶她一起。」

    端木徳淑聞言,趕緊讓奶娘接過去,胡鬧:「她才多大。」就是參加也要再大一些,何況,雖然公主身份尊貴,但叩拜的也多是勞苦功高的大臣,難道還能比這么小的孩子差的到哪裡去,怎可如此讓眾臣沒有心理準備的跪拜一位三個月大的公主。

    宗之毅搶過來不給奶娘:「這有什麼,圖個喜慶。」

    「圖個喜慶也不是現在。」

    宗之毅堅持。世子已經不可能與他並座,為什么女兒不行!

    端木徳淑嘆口氣,手搭在宗之毅手臂上:「宴席的時候抱著尚一去好不好,早朝時間太長,萬一哭了,對公主的影響也不好,您說呢?」端木徳淑說完靜靜的看著宗之毅。

    宗之毅停了一會,將大公主交給了奶娘。

    在場的眾人,瞬間鬆了一口氣,帶大公主受眾朝臣賀拜,也不怕折了大公主的福運,不是說大公主受不起,是太小了!

    端木徳淑鬆口氣。

    宗之毅看著她放在手臂上的手,眼中的想法稍縱即逝:她知道?她明白?但兩人也都知道,願意不重了。

    端木徳淑鬆開手,笑笑,還好,這若是非抱去了,聖都都別想過好年。

    宗之毅牽起徳淑的手,低聲道:「回頭咱們生個皇子。」後面的話不言而喻,受朝拜,太子,只有太子,能從小享受這份榮耀。

    端木徳淑笑笑,輕輕點頭。難道這時候非要跟皇上較真,萬一不能懷和萬一又是公主嗎。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迎著第一縷破曉,百官朝拜的賀聲仿佛衝破了整個深冬的蟄伏,即將邁向復甦的新生。

    端木徳淑坐在高高的台階上,從百官進入之初,她便沒有往一個位置看過一眼。

    雷冥九也沒有往她坐的位置掃過一絲餘光。

    兩個人都仿佛當對方不存在,安分守己、極盡克制待在自己的位置,安分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徐知乎察覺端木徳淑興致不高,她已經兩次看向品易,應該是詢問後面的人數,還有多少時間結束。

    怎麼了?想大公主了嗎?

    雷冥九心情很差,在有她的地方更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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