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父皇二字
「先回家再說。」
小甘剛要開口。
宗之毅看向他:「先回家好嗎,其他的事明天說,你不想說就永遠不說,但先回家……」
小甘眼睛微紅。
宗之毅上前,蹲下,給孩子一個背。
端木徳淑神色鼓勵的看著他。
小甘眨掉眼裡的淚,伸出手摟住父親的脖子,頭靠在父親肩上,看著母親。
端木徳淑笑笑。
小甘纖細的手臂更收了幾分力道,就算別人都惋惜他好又怎樣,那些會很討厭又如何,他還有爹爹有娘。
品易、贊清急忙接了宮燈引路。
宗之毅背著他,孩子很輕,腿幾乎沒有長大,這是他曾經活潑亂跳調皮的讓他頭疼的兒子,這是……
宗之毅告訴自己不能落淚,他需要自己,只有自己足夠堅強才能給孩子自信,何況這是他兒子,他絕不允許還不如他的人對他目露同情,可當比同齡孩子輕了很多兒子落在背上時,他依舊悲傷的嗓子發疼,強忍的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端木徳淑伸出手握住他的胳膊。
宗之毅看向她,心裡有太多話要說,太多,太多,多的不知道要從哪一句開始。
沒事,我都有時間聽,寶寶很好,他還在,不是嗎。
我很……我……對不起你,當年……
我就算我帶著他難道就保證不能有意外了嗎,我們都不能保證,為人父母,我們除了感謝,再不能做什麼。
宗之毅神色又苦又喜,千般情緒在心裡。
「爹爹,我知道你可厲害了。」小甘趴在他肩上,整個世界在他視線中呈現著父親的高度。
「嗯,你以後也可以和爹爹一樣厲害。」
「那也不用,畢竟騎馬打仗很累的。」
「那還累嗎。」
端木徳淑接過戲珠手裡的毯子給他披在肩上。
小甘不回答母親,興奮的跟爹爹說話:「你真厲害,你還贏了。」
「難道你以為我會輸!」宗之毅像終於找到炫耀自己成績的長者,像子孫展示著自己的力量。
「當然不會,我爹爹這麼厲害,就是非常驕傲。」
「以後你爹讓你更驕傲!」
小甘勒住爹爹的脖子,其實,這時候還是有些遺憾的,不能像父皇一樣偉岸,不能讓爹爹教自己騎馬打仗,不能與父親一起做出一番戰績!
宗之毅感受著孩子靠在肩上的重要,男孩子誰沒有屬於自己時代的夢,孩子終究是在意的!
宗之毅心疼的沒了前一刻的傲氣,他的世子,曾經也是搶馬騎的男子漢。
宗之毅將他放在馬車上。
小甘不等父親上車,急忙到:「你們先讓開一下,讓開點。」
「做什麼?!」你以為你能自己趕車跑?
「讓開一點。」
端木徳淑拉著宗之毅退後。
小甘像不遠處的光招招手。
遠處的光點越來越近,漏出荀故風的身影,他站在那裡,還是以前的樣子,內斂從容,不爭不搶仿佛並不出彩,卻光芒璀璨。
荀故風以為自己會喊出殿下二字,但並沒有,他只是像往常一樣看著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孩子,不為他的前程高興,也不憂心。
「我會回去的,給我留門。」
「好。」荀故風笑笑,對他擺手又重新退回暗色里。
宗之毅看著不遠處的荀故風,再看看自家孩子,恭手對遠處的人鄭重的施了一禮。
荀故風急忙避讓開,同樣鄭重的回禮,這一刻他們不是君臣,只是因為一個孩子,彼此敬重的父親。
宗禮目送父皇母后離開,直到馬車的隊伍走出很遠,掛在車尾的夜明珠再也看不見,他也依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宗禮告訴自己他沒有理由失落,但還是動搖了心神,世子想在她身邊待多久就待多久,世子不出宮誰也不能說話,他是母后的孩子,父皇的世子,父皇不會輕易送他一座宅子,母后也不會因為他來宮高興。
宗禮知道這沒有什麼可比性,可是心裡苦的發疼,他做了她多年的兒子,可也不是她的兒子……不管他多小心翼翼多謹慎不願,也還是不能永遠待在她身邊……
「殿下,回府吧……」曲公公在心裡嘆口氣。
宗禮苦笑,只有這一次,讓他放肆的拋開她的教導,放肆的自卑一次……
……
「娘,你和爹不要總是跟著我好不好,我要洗澡了!」荀小甘坐在宮裡新備的刻著花紋鑲著珍珠的輪椅上,拉著鳳梧宮繡工精美的紗簾擋著自己的身體,他就說不要回來,他就不該一時心軟。
「我沒有跟著你啊?」端木徳淑站在他身後,滿臉無辜的看著他。
小甘『絕望』的看看父母身上都沒有換的衣服,還想怎麼跟著他呀。
小甘眨眨眼睛:「娘,您不決定您老了嗎?」
「嗯。」是不年輕了。
「那你換件新鮮的啊,要不然我爹爹會不喜歡你的。爹,你不覺得你也老了嗎……」
剛才誰說朕厲害來著。
「總之你們不要跟著我了,要不然我就回去找荀叔叔。」
「我真沒有跟著你。」你進去娘就轉身了。
宗之毅也點點頭,他也沒有跟著他,就是不小心就走過來了。
小甘警告的看兩人一眼,讓宮人趕緊推他離開,中途還不忘回過頭看看他們有沒有騙他。
端木徳淑笑眯眯的目送孩子離開,看不見了視線還在宮侍靜立的長廊前靜立:「明珠不是有意瞞著你,本也只想看看小禮,想不到,所以回來晚了……」
宗之毅也沒有走:「一會讓贊清賞些東西下去,算作彌補。」
「讓你擔心了。」
宗之毅聞言,看向她,她鬢角還是當初的樣子,髮絲烏黑,嘴角帶著笑意,雖然少了幾分古靈精怪,但是多了份恬靜優美,宗之毅不自覺的伸出手,放在她肩上。
端木徳淑笑著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浴房的方向:「真好……」
嗯,真好……
「尚一可睡了?」
「剛才問過了,睡了,等明天再帶她過來。」
「嗯,去緩緩衣服吧。」
「你去吧,我再站一會。」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沒有和他爭,他心裡恐怕不好受著,讓他自己靜靜也好。
……
「世子?」徐知乎蒼白的面色凝只一瞬間,慢慢的放下手裡的毛筆,一時間無法瞬間找到與此稱呼相對的人。桌上的燭燈閃了一下,但在燭火通明的書房內,這一個晃動,連一絲陰影都沒有留下。
徐知乎又恍惚的收回視線,看著宣紙上的字,好像不認識了一樣,怎麼也想不起它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他覺得他是為她高興的,至少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瞬間他確實心無雜念。
可也僅僅是一瞬,下一瞬,他心如止水,甚至可以說與高興截然相反!
遺憾既然已經存在了,永遠定死在她們心裡不好嗎!為什麼要如此厚待已經得到很多的人們,卻從來吝惜給他一點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