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意外(一)
徐子智燙著茶,看慕國公一眼,見他神色真摯頗有感慨,想來是什麼都不知道了,端木徳淑倒是穩得住。
不過,有什麼穩不住的,荀故風把人借走是唯一的結果,蔣氏還能盯著荀故風娘親的頭銜在端木府為妾順便給宮裡的女兒謀福利嗎,當皇后和端木夫人是死的,禮教倫理不存在嗎。
所以端木徳淑不問,或許是最好的結果,至少讓做了最壞打算的荀故風有力無處出。
荀故風看徐相一眼,他請徐相做中人,便是一個見證,以後兩家再無往來,就當沒有這件事。
他打探過了,母親是被三轉賣入端木府,身為下人日子也便是那樣,後來因為趙氏身體不適提了做姨娘,再往後就如所有後院中的姨娘沒有什麼可以說的地方。
唯一值得提的,便是蔣氏險些做了皇后的女兒,可他後來有仔細詢問過,皇上並沒有直接應,更沒有起草過聖旨,所有的話好似都空穴來風,是急於討好新帝的弄臣猜測,又因為宮中只有蔣氏女兒一人,便越演越烈。
之後皇后登位,趙氏也沒有為難蔣氏,只是放在後院不聞不問罷了,蔣氏因為有女兒在宮中,後宅生活也算可以,年齡大了,又沒有什麼從小的情分,在後宮之中見到端木老爺的時候不多。
總體來說就是深宅大院裡姨娘養老中的狀態,荀故風沒事了也自嘲幾句,母親平靜的經歷,沒有他『榮歸故里』後,值得使勁的地方。
或者說,慕國公府和皇后娘娘,也不懼他會做什麼:「不敢當,端木尚書請。」
端木瑞興致漸濃,與徐相、荀故風想談身為投機,徐子智便是他當初求而不得的女婿,如今荀故風又是沒有成婚的意思,否則他二女兒不是不能爭取一二,都是遺憾,是遺憾呀。
端木瑞再次端起茶。
徐子智開口:「慕國公,故風有話跟你說。」
端木瑞立即放下茶碗:「什麼事儘管說。」
徐子智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荀故風恭手:「國公爺想來親說過下官母親的遭遇。」
不是亂傳嗎,這些人沒事就編造荀故風的身上,傳言太多了,還有說他母親是煙花女,靠賣身供他趕考,很多傳言沒有依據的亂說一氣,還不是欺負對方沒有根基。
端木瑞,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說聽說過還是沒有:「有些……印象……」
荀故風見對方神色不太自然,想來是想差了,也不在意,端木瑞此人尚沒有他女兒一絲靈竅,這也是他長女封后後,皇上直接重要其二子,並沒有提拔他的原因:「家母早年悽苦,家父過多貪杯敗落了產業,將家母賣與了賭家。」
嗯?為什麼突然說這些?雖然是同僚,但……不太好吧?端木瑞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徐相:你快讓他別說了?
徐知乎不想看他,這也是即便他是端木徳淑的父親,他有時候也不想赴他宴請的原因,太過愚鈍。
「……所以,家母又被轉賣到了貴府做了傭人,在這裡,故風非常感激端木大人對家母的照料。」荀故風說著起身,恭敬的要給端木瑞施一禮。
端木瑞早已匆忙站起,還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先阻了他這一禮,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誰,沒辦法,他對這些沒印象,有些是夫人安排的有些是外臣送的,趙氏都會照料妥帖,實在不用他過問,所以……荀故風在說什麼……
徐知乎見狀,茶有些泡不下去,果真是茶香惦念意境,估計此刻這茶香能有三分就不錯了,他也只適合惦記皇后娘娘那些銀子。
荀故風心中亦五味參雜,男子多如是,但想到對方果真沒有多待過母親一絲情分,又不免有些感慨,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家母,便是貴府的蔣氏。」
「哦——」
徐知乎聽聞這一聲長調,手裡的茶壺險些沒有掉下來,你哦什麼哦,是不是還要感慨兩句,談談人生!
端木瑞仿佛也知道這聲沒收住的恍然大悟不妥,又小心翼翼的正色三分,皺皺眉:「蔣氏啊。」蔣氏他當然有印象,生了個跟她長女搶後位的女兒嗎!
荀故風觀他神色,便能猜他三分情緒,出身決定對錯,庶女若是後來比嫡姐過的好,都是錯,更何況是險些搶了嫡姐的位置。
這是沒有地方說理的道理,庶出天生就要落嫡出一頭一般,何況端木瑞還是迂腐守教的人。不過看在自己的面子的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不得不說,是在高位久了忘了怎麼求人。
端木瑞猛然想到這件事可能的意思,整個人都不好了!若不是欣賞荀故風,他現在扭頭就走,談都不談!
蔣氏生的那個女兒害得端木家險些成了京中的笑話不說,這次到好,是又要鬧出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嗎!?趙氏怎麼辦事的,往他身邊塞得都是什麼人!實在不像話!
端木瑞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
徐知乎看眼慕國公,心中不以為然,荀故風走到今天到位置才找到端木瑞談此事果然是對的,否則,端木瑞絕對不會讓一個小小的御前行走看他笑話,回去必定要把蔣氏送到家廟去青燈一生。
就是不知道端木徳淑是不是真的不在意,畢竟是庶妹家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的哥哥。
「國公坐。」
端木瑞看向徐相,神色也沒有淡幾分,他早就知道了,今天來也是因為這件事!簡直——
荀故風依舊彎腰恭手的行著禮,涉及母親問題,他自然要有誠意。
「坐。」
端木瑞總要給徐子智三分面子,不情不願的冷著臉坐下,語氣也陰陽怪氣三分:「荀尚書是想怎麼樣?!」
「回國公爺,下官是想接走家母,國公爺妾室眾多,家母又不是多特殊一位,所以下官想……」
「你該知道蔣氏是宮中貴人的生母吧!」豈是你想接就能接的。
「可人有生老病死,蔣氏或許是沒有福分再享女兒的福了呢。」荀故風這句話說的十分強硬。
端木瑞聞言,尚算冷靜一些,看眼徐子智。
徐子智未覺得不可,身為人子自然想要奉養雙親,蔣氏身份特殊,想把事情處理的悄無聲息,唯有如此。
端木瑞看向荀故風,一個小小的蔣氏,他還不放在心上,他就是不喜歡這種情況!被自己妾室真沒大的兒子找上門,真是夠現眼的——
徐知乎閒適的燙著茶杯,不會將慕國公他自己情緒當做答案。
換句話說,這也就是慕國公府勢強,若是勢弱,說不定就換個樣子,是端木家守著蔣氏不放,要跟荀故風講條件了。
荀故風也不能說不幸運,至少沒有遇到一戶想拉著他永遠吸血的人家。
端木瑞看眼還躬著身的荀故風:「行了,這件事我回去跟拙荊商量過再回覆你。」
「多謝國公大人。」
這都什麼事。
……
端木瑞回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將趙氏叫到書房,劈頭蓋臉一通數落!
趙氏本想頂他,當時不是什麼都沒有問,要的很乾脆,但想想,這是駁論,人是自己安排的,出了事把責任往男人身上推不對,何況,他不受著自己的安排,還想自己挑嗎,那些個狐媚子還不如這個安生。
趙氏也懶得說他,讓他一次又何妨,何況就是自己當時貪圖省事安排了蔣氏,結果這個蔣氏真是一出挨著一出,趕緊走了也是。
「……哼!還想接回去,我看他當我端木家沒人了!」
趙氏聞言,這可不行,皇后娘娘說了,荀故風要給他便是,何必為了一個小小蔣氏鬧的太過難看!
「你什麼意思!小仙也知道不成!好!好!就我這一家之主不知道,你們心裡都清楚的很是不是!」
「老爺,您別生氣,你看看你,德心好不容易不鬧了,你又跟著添亂不是……」
「我添亂!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
趙氏見夫君氣的不輕,便不說話了,他知道皇后娘娘是什麼意思後,自然不會和皇后娘娘對著來,無非就是發一通脾氣,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了。
不過,這蔣氏也不知道是什麼運道,女兒當初險些為後不說,兒子有這麼出息!不過到底是比自己差多了,她還不至於去嫉妒一個妾室。
……
千微院內,端木薔薇收到母親寄來的信,驚訝又不可思議,荀故風是誰即便是她關在深宮中的人都聽說過,他竟然是母親在外的兒子?!
不是……不是說大哥早已經被送走,為人沒什麼才學,還很普通甚至拿不出手嗎?為什麼又成了荀大人!這……
端木薔薇瞬間想起多年前母親說過的話,她大哥的確被送走了,那都是假的?用來欺騙她母親和自己的了?
是不是若是皇上最後不反悔,那些人就會用莫須有的大哥,攻擊她母親攻擊她,敗壞她們母女的名聲拿母親一再被賣還有一個在鄉街柳巷長大的大哥說事,目的就是讓她顏面盡失,做不得皇后之位。
好毒的手段,她大哥明明不是碌碌無為的人!她們每個人雖然都活的不易,但都努力的活著,努力做到最好……
端木薔薇眼裡突然湧出淚水,明明都這樣小心翼翼了,為什麼還這樣對她們,就因為她們出身不好,她們就活該被人這樣欺騙打壓,
端木薔薇突然覺得很傷心,這些年,以及曾經的那些年,哪一天她貪心過,結果感情不如意,如今又得知她們曾經險些被人算計,算計的是至高無上的位置。
可心裡又比誰都清楚。若是以前她知道這件事,她定然讓那人別再耍什麼手段,讓大家都清淨點,想要什麼都拿去!
可如今,她知道後位意味著什麼,權勢對後宮中的女人有多重要,主位之少又要經過幾年的努力才能坐上去。
是啊,人家那時候就知道,是盡一切手段都要把她拉下台,要讓她無緣那個位置!是她清高錯了地方,把無知當做了你獨行於世的個性。
而她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的根本,是她識人不清,是那個人本身沒有那個意思。
她懂,都懂,可她也明明可以更好不是嗎,母親在外的大哥那樣優秀,母親也謹言慎行,她也沒有大錯。
可她們卻落的這個下場,這還是皇上選了大姐,若是沒有選呢,她幾乎不敢想像大姐會用什麼手段除掉她。
也或者她在大姐眼裡根本來除掉的資格、視為對手的可能都沒有,因為他們也不過是隨隨便便就弄個了一個人糊弄她們母女,她們要的不過是這件事散發出去,而根本不用管是誰!因為出身和德行兩點,就能壓垮她們。
難怪人人都羨慕她有今天,即便只是一個妾室,只因她的女兒貴為公主,身份便是天差地別的高。
「貴人,您怎麼了?」
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都這麼多年了,我是能撼動她一片衣角還是能想見就見到她,連見都見不到,她有何嘗把自己放在過對手的位置,她再氣,也不過都是自己氣自己罷了,顯得更加可笑。
但,為什麼還是決定難過……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貴人……貴人……」
端木薔薇笑笑,死不了:「你去傳禮樂屬的甜樂師過來,我想見見她……」哪怕有個人談談天也好,這裡壓抑的幾乎快讓她想不起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樣子。
……
能做什麼!帶五皇子去皇福寺進香,雖不是昭告宗族,但也給孩子安安宗,算是新的開始。了
——去幾天——
五天左右,捷報聽說了。不要太拼命,每次跟你說是不是都沒有往心上去。
——這個你不懂,荀故風的事是徐子智當的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