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二更
「荀大人?」端木徳淑看向明珠。
明珠剛才的俏皮勁瞬間煙消雲散,垂下頭,不敢再動。
戲珠立即上前扶娘娘起來,安撫的看了明珠一眼。
小甜甜不明所以的看著明珠姑姑:怎麼了?
端木徳淑站定:「來人。」
候在外面的二十餘位宮女太監依次而入,捲起落下的紗幔,重新整理屏風桌椅。
「讓他在前殿等著,本宮隨後就到。」
「是。」
品易疾步走來,氣息平穩的候在娘娘身邊,剛才聽說前朝有人向後面來了,他急急趕了過來:「稟皇后娘娘,荀大人,荀故風,是這次春試的狀元之選,現任御前行走,整理歸檔皇上的口諭,分類各地奏章,因為文采裴然,為人正直,深的皇上看重,這次避暑之行之所有沒有帶他,是因為皇上在等一份急報,等到之後就會動身離開,不過……他來求見娘娘,奴才便不知是合適了。」
端木徳淑點點頭:「走吧。」清涼小築不是見外臣的地方。
明珠鬆口氣,急忙跟上,偷偷對品易眨眨眼。
品易哪裡敢領這份情,急忙避恭。
小甜甜站在原地,眨眨眼,看不懂,但剛才品易說話的樣子好帥呀。
明珠撐起傘,熱氣轟然撲面,天地間蕩漾著漣漪般的熱浪,孕育勃生的力量,強悍兇猛的締造者力量,野心勃勃的要讓每一株綠意結出最優異的種子。
「娘娘,您的衣服還有髮飾?」
「到前殿換吧。」
品易疾步跟著,娘娘有半個月沒出清涼小築了,恐怕一會就會受不了:「奴才去去就來。」
戲珠大概猜到什麼:「我也去。」說完跟著離開。
端木徳淑看兩人一眼,嘀咕著:「去什麼去,一個急躁躁的。」
明珠笑笑。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現在又覺得有臉了。」
明珠陪娘娘穿過長廊,走在爬滿綠意的小路上:「荀大人是前面朝廷的人嗎,奴婢又不打聽前面的人,品易總方便些嗎。」何況他還有以前的老關係呢:「不過,這個品易呀,不好好在娘娘身邊當值,亂打聽什麼前面的是,他還想擠下贊清自己上位不成,嗷——」
「你就找理由吧。」端木徳淑坐在樹藤下的涼亭中:「等等她們吧,也快到了。」
明珠吐吐舌頭,陪著笑。
端木徳淑無奈:「還站著做什麼,去打杯水來。」
「是。」
荀故風在領路太監的帶領下,低著頭往前走,規矩得體、禮儀得當,小太監不時提醒他注意腳下。
荀故風亦謙遜回禮,走在烈日當頭下,絲毫不見其有一絲狼狽。
領路的小太監見他每次都向自己回禮,不禁覺得這位大人真有意思,不同於徐丞相的雅致矜貴,是鄰家陌上公子的友好,翩翩有禮,又沒有意思殺傷力,甚至皇上面前得寵大臣的傲氣都沒有,像一個偶遇的路人,朋友,只是比之更溫和更儒雅一些。
因為感覺好,領路小太監便多說了一些:「皇后娘娘這些天一直住在清涼小築,過來大概要過一會,一會你在殿前多等等,甜樂師弄了很多古靈精怪的吃食,大人一會見了別慌,就是一些討巧的東西,無論用勺子還是銀簽都是對的你。」
荀故風立即恭手:「多謝公公指教。」
小太監立即回禮:「不敢,荀大人客氣,小的只是盡本分而已,請。」
荀故風回頭,視線穿過寬廣的石階,及腰的灌木,翻著水光的小橋之上,見很遠處一位女子梳著奇怪的髮飾,背著波光站著,影影綽綽,在涌動的熱浪中仿佛平息了整個夏的聒噪,襲襲然帶來意思乳藍色的清涼。
端木徳淑回頭。
荀故風快速移開視線,宮中多貴人,避諱一些總是應該的:「公公請。」
端木徳淑看眼揣著冰壺的兩人:「就你們事多。」
戲珠可愛的一笑:「那娘娘用不用?」
品易舉舉手裡的手動風扇,還可以吹風。
端木徳淑搖頭失笑:「總不能辜負了你們的心意不是。」
……
——皇后娘娘到——
端木徳淑重新梳妝整齊,雖然沒有鳳袍加身,但也換上了見客的常服,重新梳了髮髻,宮中冰涼的涼意隔絕了外面的燥熱,香爐里的菊香慢慢的散開,盈滿了祥和的安靜。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這便是這屆的狀元了,深受皇恩?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嗎,既然能在徐子智主考、判卷的情況下依然勝出,想來不像如今跪在地上一樣畜生無害:「起來吧。」
清清涼涼的聲音如此刻大殿周圍環繞的冰沙,晶瑩透亮散發著陣陣白霧,荀故風沒有聽過當朝皇后的任何傳說,沒有聽過一絲他的傳聞,他腦海中構建的皇后聲音與此刻莫名的感覺不一樣,可這種怪異也只是一閃而逝,心澈如鏡:「謝皇后娘娘恩典。」
荀故風起身,視線落在皇后娘娘座椅邊緣的位置,頭微垂著以示恭敬,又能讓娘娘看清容貌不為失禮:「微臣——」
「坐。」
荀故風立即道:「不敢,回皇后娘娘,皇上臨行前叮囑文臣,如果西北來的是藍信,便讓皇后娘娘過目後直接加鳳印。」說著從官服中取出信件,雙手恭敬的舉過頭頂。
戲珠立即動身。
端木徳淑看著他,詫異有人把這一套動作做的如此行雲流水,卻不落卑微諂媚的痕跡,好似他就是他,信手拈來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卻又力求盡心盡力的完成,這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卻不自知的人,長的吧……
端木徳淑不太會看人,還行吧,不陰柔,很陽光正直之感,但剛才浮與眼帘的沉重又不太好解釋,應該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家世不知如何?宗之毅用人是不看資歷的,未來兩年內,這位年輕人便要在雁國官員中大放異彩了。
戲珠把信呈上來:「娘娘。」
端木徳淑接過,從頭看了一遍,不驚訝也不害怕,他滿足於現狀也好,想締造他的輝煌也罷,他定然是心裡有數的,她陪著他走便是:「去拿本宮的鳳印來。」
荀故風聞言低垂的眉眼凝了一下,他大概是知道一些內容的,皇上有推進西北廣袤之地的想法,要把這個西北納入雁國版圖範圍。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現今國剛講過戰亂,休養生息是第一要務,皇上雖說沒有急進的意思,但也是危險的布局,皇后娘娘看完這些布局竟然一句話也不問嗎?
他來時其實是做好了勸說準備了,現在看來是自己狹隘了,皇后娘娘也是歷經過戰亂的人,不似一般娘娘杞人憂天是皇后娘娘的胸懷。
端木徳淑用了印,將信件放回去:「信中,那邊的人囑咐大人儘快動身,本宮便不留荀大人了,明珠,送客。」
「是,娘娘。」
「微臣告退。」
戲珠看著這位新貴走遠,不禁道:「長的真乾淨,不過他的文章很好嗎?看著像沒有脾氣的老好人一樣,皇上為什麼那樣重用他?」
品易為娘娘切了水果,沒有加冰:「沒有脾氣?他曾經與人在碼頭上一人對抗了整個來挑事的亂勢力,穩定了碼頭上的你規矩,姑姑卻說這樣的人沒脾氣。」
戲珠驚訝的睜大眼:「他——」雖然不至於弱不經風嗎,但看著就要見人三分笑的樣子,那麼軟糯的人會做過那種事,而且還是在這些年那樣亂的世道里。
端木徳淑突然道:「碼頭?什麼人家的孩子?」
「沒有什麼出身,父親醺賣妻賣房,連份祖業也沒有的人。」
「那他這身天下美好的氣質怎麼養成的?」端木徳淑眨巴眨巴眼睛吃了一口西瓜。
戲珠忍不住噗嗤笑了,小聲嘀咕;「天下美好……」
品易笑笑,又餵了娘娘一口葡萄:「估計心有陽光吧。」
戲珠要被這個答案逗死了:「品易,我今天才發現你也會講笑話呀,對了,你的事忙完了嗎?」
「回姑姑,好了。」
「娘娘,還回去嗎?還是在這裡用午膳。」
端木徳淑看眼外面的天氣,晚些再回去吧:「穿膳吧。」
……
荀故風回去後旁敲側擊的像同窗含沙射影的打聽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消息。
荀故風有個毛病是文人是一樣的,就是有什麼話都能轉幾個彎,不留痕跡的不沾染到自己身上,又能聽到想聽的。
「徐丞相自然神機妙算,徐家隨便出來一位丫鬟都會吟詩作對,以前還有自命不凡的『隱士』被徐家門童諷刺回去的是,宮裡的徐修儀也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女子,若不是……」
同窗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苦澀又回味的仿佛回到了他還懵懵懂懂的年代:「可惜,頂天也就是一位貴妃。」
「為何?」荀故風為友人斟杯茶。
友人哈哈哈一笑:「忘了,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事,皇后娘娘呀……」那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他當年可是連偷看都不敢偷看皇后娘娘一眼的邊緣小人物,他們鮮衣怒馬、吟詩作對,屬於他們的青澀年華里,端木大小姐絕對是不可忽略的一筆:「如今我都是有好幾個孩子的爹啦。」
「……」
「徐家教育處的女兒自然沒的說,但皇后娘娘才是當之無愧的帝後之選,無論容貌、才情……」當年那一舞:「你今天進宮不是見娘娘了嗎?沒看到?」
荀故風笑了:「我怎麼敢違制。」
同窗點點頭,一晃多年,她已經不是能隨意直視的人:「你可以偷看啊!傻的可以你!你簡直不知道你自己錯過了什麼!當年,咱美貌絕倫的皇后娘娘——那是多少京城貴胄的夢中之人。」隨後放低聲音道:「知道娘娘為什麼下架咱們皇上了嗎?」
下架?
「先帝的幾個子嗣爭的太不像話,皇上一氣之下……」現在想想都替端木姑娘不值,不過好在苦盡甘來了:「你讀過的所有關於女子美好、情愛美好的詩,放在皇后娘娘身上絕對不及娘娘半分……」
「黃兄無酒自醉了。」
「也就是跟你,知道你小子嘴嚴,換別人我是斷不會說的,告訴你個秘密……」黃侍講壓低聲音:「整個翰林院,與娘娘正當歲的,包括我,沒有幾個心中白月光不是皇后娘娘的,否則你以為什麼,有關皇后娘娘要抄的書,那麼快回被搶完,而且沒有幾個送妹妹進宮的……」
荀故風儒雅一笑,看似並沒有放在心上:「黃兄喝茶。」
荀故風想不出黃兄口中情懷一般的形容,可能他天生不會欣賞美人,至少天下容貌他都覺得一個樣子,若說今日為何如此失禮,大概便是那道清清涼涼的聲音,現在還能清晰的想起來。
「你明天走?」
「嗯。」皇上說了,如果是立刻便表示一切順利,立刻只是一個暗語,並不是這件事多急。
……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日天氣微涼。
阿靜帶著人出來來皇后娘娘的清涼小築坐坐,陪娘娘打會兒變成麻將的葉子牌:「不知皇上昨夜可否喝碗薑湯。」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心中嘆口氣,阿靜對宗之毅的感情過於複雜,不是宗之毅做些什麼便會讓她失望的,在她心裡宗之毅是天是地是她的一切,拋開生死,萬事以他為重。
就是被賜死了,也定然覺得與有榮焉。
端木徳淑早看到了這一點,只是這次又真切的體會了一下罷了,阿靜是宮女出身,後來有幸成為通房,心中必然是感恩的,幾次三番的為宗之毅賣命也沒有想過能換來什麼不一樣。
端木徳淑喜歡她便也有一點是這份執著無怨的傻氣,傻的呆板,也讓人心疼。
「有頌心跟著,沒事的,倒是你,陰天下雨的,可又不是舒服了。」
「娘娘為早早為奴婢請了御醫,璇兒又給奴婢敷了一夜的腿,哪裡有什麼不舒服的。」
端木徳淑示意阿靜出牌:「那就好,你沒事以後便多出來走走,宮裡這些天沒有人,你不必避諱什麼,再說你不出來別人也不說你好,你出來別人也看不見,想去哪裡走走便去哪裡走走,你的妃位來的光明正大,還怕人說什麼閒話。」
阿靜溫柔的笑笑,她身體好後,一直心有詰難,幾次三番請求皇后娘娘撤回封她為後的玩笑話,娘娘沒有答應;「奴婢——」
端木徳淑打出一張風:「口頭禪也改改,身位一宮之主,成天奴婢奴婢的,你不在乎,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阿靜聞言,尷尬的垂下頭:「奴——臣妾遵命。」
端木徳淑點點頭,不說些狠的改不了:「前天夜裡去看鐘玲了?」
阿靜笑笑。
「大晚上的,你也不怕掉溝里。」
戲珠和欣玉默默的出牌,靜妃娘娘向來是謹慎過度的。
阿靜笑:「臣妾是擔心……」
「擔心她有心結?她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有數,還用你事事操心——行了,本宮不是說你不應該,她和小皇子可安好。」
「回娘娘,一切安好。」
通傳的小太監匆匆忙忙的進來:「稟皇后娘娘,八百里加急。」
端木徳淑心裡下意識的笑出聲,八百里加急不是只有皇上會用到嗎?
品易已經接過信,交給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看到信奉上宗之毅的筆記,心裡咯噔一下,莫非皇上出事了?!急忙拿過信奉拆開信,隨著每一個實實在在的字落到眼睛裡,緊繃的身體一點點的舒緩,剛才劇烈跳動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剛才幾乎握不住信件的手,穩穩的把信件放在桌子上,出了一張,七萬。
靜妃摸了一張牌,緊張的看著娘娘,是皇上的信嗎?怎麼了?可是有事?看娘娘現在的臉色,娘娘不說,她斷不敢多問。
端木徳淑打了兩圈牌,心裡那份無處燃燒的怒火才安分下來,想想也怪不到他,是自己關心則亂。
端木徳淑看向阿靜。
阿靜的頭髮都要盼白了,眼睛裡頓時充滿希翼。
端木徳淑聲音平緩:「皇上昨晚有些著涼,讓本宮故去侍疾。」
戲珠、品易聞言不禁鬆口氣,剛才看娘娘那駕駛真擔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阿靜眼中焦急:「皇上可有大礙。」
能寫出這樣一篇洋洋灑灑,力透紙背的字,他人能有什麼大礙!端木徳淑卻是笑笑,把信給了阿靜。
阿靜搖搖頭,不接。皇上寫給娘娘的信,她怎麼能看。
「讓你看就看看,又不是什麼重要國事,你自己看看,免得操心。」
阿靜立即羞愧的紅了臉,雙手接過。
端木徳淑停了手裡的牌;「吩咐下面的人收拾行裝,一個時辰後啟程。」
「娘娘,選誰護送?」
端木徳淑起身,張開雙臂。
品易伸手為娘娘脫了短披。
「估計鎮西王的隊伍已經在宮外了。」
阿靜看完鬆口氣,看似是沒有大礙的,想來是皇上想皇后娘娘,又怕娘娘不去,找了個藉口罷了,以侍疾的理由皇后娘娘是斷不能抗旨的。
阿靜起身:「臣妾就不叨擾娘娘了,臣妾告退。」
端木徳淑回頭:「去嗎?」
阿靜搖搖頭,還不適應自己的身份,她這個妃位來的玩笑,自己本是婢女出身,怎敢出現在人前讓人議論,更不敢出現在皇上面上,讓皇上想起因為自己和皇后娘娘的爭執。
端木徳淑嘆口氣:「品易,送靜妃出去。」
……
宮外,一身鎧甲威風凌凌的身後跟著無數整裝待發將領的雷冥九目光頓時激動的看漸漸行來的鑾駕,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看看她。
他已經近半個月沒有見到仙兒了,百爪撓心的想,騎獵的時候也不能止住這種想,這些天怎麼過的都不知道,恨不得對皇上說,天氣這樣陰涼你避什麼暑,趕緊回宮不好!
端木徳淑下車。
雷冥九立即迎上去,瞬間單膝跪地:「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看眼站在強光中的將士,看著他們一個個精神奕奕的樣子,有些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隨著『八百里』加急,加急過來的。
端木徳淑心裡冷哼一聲,八百里加急:「起來吧。」
小仙說『起來』也這樣好聽,小仙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頭上的髮釵分了很多屏一般,真好看。
雷冥九見小車要轉車,下意識要跪下來讓她踩背。
端木徳淑黑著臉清清嗓子。
雷冥九立即讓開路。
品易搬來馬凳扶娘娘上車。
戲珠、明珠掩嘴竊笑。
雷冥九當沒有看見,傻呵呵的一臉嚴肅,他真的是好久沒有見小仙了,心裡非常想她,很想。
端木徳淑坐進自己的專屬馬車中,車中物品一應俱全,因為路途遙遠,需要趕兩天一夜的行程,足足能容乃下二十多人的馬車上,晚上休息床榻和小廳都很舒適。
雷冥九翻身上馬,心中涌動著巨大的歡喜,就算看不見,知道她就在身後,便心中有無盡的力量。
馬車內,戲珠心疼的看眼娘娘:「好娘娘,您就當出去走走了,您以前不是也說避暑之地很好玩嗎?故地重遊多好,反正咱們在宮裡也沒有什麼事。」
端木徳淑眉宇一挑:「沒有什麼事!本宮就要去什麼避暑之地!」還侍疾,那麼多人跟著就沒有一個能侍疾的,如果沒有還要她們做什麼,都殺了算了!
戲珠心中苦笑,這是真惱了,算了,還是別勸了,再勸的娘娘脾氣上來了,誰也別想好過。
戲珠悄悄的退回去,坐在明珠身側,與她一起串珍珠玩。
明珠掀掀眼皮,滋滋滋:你要理娘娘。
戲珠:我還不是怕娘娘憋出氣來。
明珠眼珠往外面一轉:那不是還有一個傻大個呢!現成的出氣筒,看他那樣被打了估計還以為中獎了呢,用的你受娘娘這份氣,回頭讓給鎮西王一個奉獻的機會。
戲珠臉立即沉下來:怎可如此放肆!娘娘身份高——
明珠端著自己的珍珠箱子轉身:哼,不給你穿了。
戲珠捏著手裡的珠子嘆口氣,明珠太胡鬧了,鎮西王的事跟她說過多少次了,為何一點不知收斂。
戲珠想了想,起身,端了茶,向娘娘走去:「娘娘,您喝茶。」
「……」
「……」
戲珠把茶杯放下,又退了回去,搶了明珠的匣子一下,沒有搶過來,生悶氣的靠在車壁上,乾脆當看不見算了。
夕陽染紅了整個天幕,橘黃色的光鋪滿大地,仿佛那是被天地罩住的燭火,天地內都是燭光的色澤。
馬車在既定的驛站停下,眾人繞行,所見避讓,皇后的儀仗很快再次安置下來,顛簸了一天的人馬,開始休養生息。
端木徳淑推開臥房的窗戶,窗外事業開闊,綠蔭成片,夕陽照亮了遠處整個山的輪廓,美不勝收。
端木徳淑陰鬱了整個下午的心瞬間隨著晚霞清朗,沉寂在這片廣袤的夕陽中。
戲珠沒敢打擾娘娘,悄悄的整理者行李。
雷冥九出現在院子中的井邊,叮叮噹噹的擺弄著鐵通。
端木徳淑收回遠眺的目光,向他看去,目光輕蔑,神色散漫:作妖。
雷冥九提著捅,急切的做了一個朦紗的動作。
端木徳淑搖搖頭,她累了一會要休息。
雷冥九見狀焦躁的把捅扔進井裡:「都死在裡面做什麼!過來打水!」
一樓的房門次第而開,一個個生龍活虎的衝出來:「是,王爺!」
端木徳淑嘴角含笑,關上了窗戶。
夜幕漸深,窗外萬籟俱寂,只餘零散的蛙叫蟲鳴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又在恍惚中散去。
端木徳淑覺得身體一輕,頓時從睡夢中醒來。
雷冥九頓時掩住她的嘴,眼睛比窗外的月色還亮,把準備好的外袍快速披在她身上,不用她反駁,帽子蓋在她頭頂,把她壓進懷裡,抱著她,從窗口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