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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誰敢(四)

    蘇天旗焦躁的在書房裡走來走去,快一天了,沒有一點緩和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煩躁。

    「這都是什麼事!」蘇天旗背著手,走一步嘆一口氣,端木府的長房嫡女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雖然長的招人但也是再守規矩不過的孩子,怎麼就!

    相爺又是什麼意思!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你私下裡忍不住做了就做了,把人明晃晃的擺出來是要幹什麼!

    你好歹遮掩一下!蘇天旗要煩死了——這是要做什麼!明著跟皇上叫板!

    蘇天旗想到這個結果,更加焦慮不安,若是以前的自己,恨不得郡王爺將天捅出個窟窿,好謀一場造化,如今他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多太平就多太平讓孩子們好好長大。

    蘇天旗坐下來,嘆口氣,又起身,焦躁的在書房裡繞來繞去,一會下定決心的一般停下來:「來人。」

    「大人。」

    「套馬,去相府。」

    ……

    「人呢?」

    「回相爺,在焚心院坐著賞景呢。」發呆?都一樣都一樣。

    徐知乎聞言點點頭,想來會消停一段日子,靜靜也好:「讓伺候的人盡心些,平時她想吃什麼多備一些,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她心情不好,下面的人多擔待些,只要她不尋死覓活的有什麼要求……都依了她。」  

    「是,相爺。」

    「費心了。」

    「哪裡,都是下面的人該做的。」

    少憂見相爺開始忙,下去吩咐相爺的交代的事。

    辭詭、誡諂見少憂出來,停止了說話。

    少憂見狀忍不住走過去:「兩位大哥,不帶這樣的吧,說什麼呢?讓小弟也聽聽。」

    辭詭、誡諂將他的手肩上撥下來,轉身要走。

    少憂趕緊拉住兩大哥:「哥哥們,不要這麼排外,你們都是明心堂最資深的大哥大,不要這麼排擠小弟嗎,辭詭大哥、誡諂大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們沒說什麼。」

    誡諂點點頭。

    少憂攬住兩大哥的肩:「覺得相爺最近怎麼樣。」

    誡諂看辭詭一眼。

    辭詭可看眼少憂:「你說呢?」

    「心情好?」雖然時時火冒三丈的,但看的出來相爺心情不錯,做事效率也高,沒事就問問夫人在做什麼,在哪裡,不管結果如何,相爺給人的感覺的比前兩天好多了。

    「你看夫人呢?」  

    少憂眉頭微皺,試探的開口:「心情不好……」

    「待夫人覺得自己沾不到便宜時,離開是肯定的事,到時候相爺呢?」

    少憂頓時放開兩位前輩,對呀,但:「相爺會想辦法吧……」

    「夫人吃相爺那一套嗎?」看相爺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前幾日要將皇后弄死的決心了,恐怕相爺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前些日子發的毒誓咒怨了。問題是得到過還不一樣,相爺若是鑽了牛角尖,誰拽也不行。

    「那怎麼辦?」

    「你問我?」

    「對呀?!」前輩。

    「我問誰去。」

    「少憂小哥,蘇統領求見相爺。」

    「蘇統領?知道了,馬上去通傳。」

    ……

    焚心院內。

    戲珠為娘娘通著發,每梳一下都落下幾根髮絲,以前是絕對不會,宮裡單為娘娘配的養發的方子就不下五十多種,如今……「娘娘,您有什麼不甘心的?」

    端木徳淑仰著頭,頭上的繃帶異常醒目:「我沒有不甘心,就是覺得累,有時候也會想,我這半輩子過了一個什麼結果,什麼是我想要的,什麼是我做錯的……」  

    不懂。

    「娘娘有遺憾嗎?」

    「……有吧,也都是不能彌補的,所以等於沒有……」

    「娘娘有惦念的人嗎?」

    「有……」很多,在的不在的:「鎮西王府現在怎麼樣了?」

    「有言夫人在,一切籌備的井然有序。」

    「柯姑娘為人不錯,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言夫人若不是背後有言大人不見得壓得住鎮西王府的刁奴,她能送王爺一場,就算還了王爺為她配婚的恩情了。」

    「……」

    「娘娘,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不知道說什麼……」端木徳淑看著一望無際的天,覺得恍恍惚惚的:「你回頭再給我煎一份要藥吧。」

    「是,娘娘。」

    是她想差了,最終也沒有什麼結果,她始終是微不足道的一個,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取些糕點來……」

    「是,奴婢這就去……」

    徐知乎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剛才蘇天旗來過了。」  

    「……」

    徐知乎伸出手,伸進她的髮絲中,給她放鬆頭皮,天天炮仗似的又多思多慮睡的好才怪,手慢慢的替她按壓:「你做的還是有效的,他質問我將皇上放於何處。」

    「……」

    「他是宗之毅的近臣,跟的時間長,受不住心裡的譴責遲早要說的,說不定會建議皇上秘密將你處死,或者講義皇上廢了你。」徐知乎手指慢慢用力。

    「……」

    「你覺得宗之毅就算為你與我兵戎相見,幾分是為了面子,幾分是為了你?」

    「……」

    徐知乎垂下頭,吻吻她的額頭。

    端木徳淑轉過頭。

    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傻瓜,額頭又不會轉走:「小仙,你本來就是愛我的。」

    「我眼瞎!」

    「瞎不瞎都是我的。」

    端木徳淑不想說話,他所說的每一句真話,或者說他才是最不要臉面的,所有的不好都是說別人,換在他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又說了什麼,她根本不想聽,一點都不想:「我要去鎮西王府。」  

    徐知乎的動作頓時停下,眼底漫開一層戾氣。

    「我想看看他——」

    「你想都不要想!端木徳淑自jian也該有個底線,你現在在誰身邊他又算個什麼東西!」

    端木徳淑突然笑了:「去照照鏡子,不知道以為我真是你夫人,記好了,我首先是宗家宗婦,有兒有女,你,也是見不得人要被浸豬籠的一個,罵別人的時候先想像你。」

    「……」

    「自jian?!覺得我不乾淨,別來我身邊獻殷勤沒有人讓你過來,還是你本身就是蒼蠅臭蟲,專門往……」

    徐知乎掐住她下顎:「你是忘了你頭上的傷了是嗎!還是你尤其喜歡大庭廣眾之下來一場!」

    「徐知乎論不要臉誰也比不上——啊——」

    徐知乎捏著她的下顎。

    端木徳淑奮力的掰他指頭,卻動也不能動一下。

    戲珠見狀,急忙扔了糕點跪過來:「相爺饒命,相爺饒命,娘娘有口無心,娘娘是知道相爺的好的——不,不夫人,就是圖一是最快,相爺放手啊,你掐疼夫人了……」

    徐知乎猛然放手。  

    端木徳淑整個人軟在座位上,嘴張都張不開,眼睛憎恨的瞪著徐知乎!她說錯了什麼!不想聽你不別錯!她就是要——

    徐知乎垂下頭吻她的眼鏡。

    端木徳淑抬手就要撓他。

    徐知乎輕而易舉的將她的手鉗到身後,慢慢的極盡溫柔的吻著她的眉眼。

    「啊!放開我,放開——唔唔……」

    「我是喜歡你,但也請您分清什麼能說什麼能做,什麼不能說不能做,知道嗎!」徐知乎說完覆在她身上……

    ……

    「相爺,夫人出門了?」

    徐知乎抬起頭:「去哪了?」

    「鎮西王府的方向。」

    徐知乎臉色頓時難看,哐當一聲將筆砸到了桌案上!

    少憂驚的一聲不吭!

    「給我把她帶回來!」他的明心堂哪裡裝不下她!惦記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人她還覺得理所當然了!惦記別人就別髒了他的地方!有本事——有本事——出去了就別再踏入他的地方,髒了他的床——「還不快去!」

    少憂沒有動:「禁衛軍開路……」皇后娘娘是光明正大去的,親自聯繫的禁衛軍。  

    徐知乎反而安靜了下來,手握成拳一聲不吭。

    端木徳淑沒有再回來,鑾駕直接回了皇宮,皇后娘娘親自去鎮西王府地之事,讓舉國的悲憤又到了一個新高度。

    徐知乎一聲不吭的站在窗前,明心堂氣壓低到極致。

    少憂默默的站著,這回是真的一聲不敢吭了。

    ……

    鳳梧宮內,品易沒有借他人之手,親自為娘娘燒了洗澡水。

    戲珠心神放鬆下來,與明珠一起為娘娘沐浴洗涑。

    明珠看著娘娘身上的痕跡,瞥一眼戲珠。

    戲珠瞪她一眼,都什麼時候還有閒情亂看。

    怎麼能是亂看呢,她一直覺得相爺似乎清湯寡水轉世呢,結果小看她了:娘娘就是招人喜歡,有了年紀勾勾手指照樣有人喜歡,像自己這一種的勾十次手指也只能看看宮裡這些死太監。

    珍珠、寶珠、欣圓等人忙裡忙外的伺候著。

    端木徳淑從水裡出來,踩在軟巾上,對身上的痕跡視而不見,張開手臂,穿上鮮紅的裡衣,頭髮放下,端木徳淑穿上鞋向外走去。

    明珠為娘娘套上外衣。  

    端木徳淑歪靠在榻上,三五個小宮女跪在一旁,為娘娘熏著頭髮。

    品易親自煎了藥,一口一口的餵娘娘喝著。

    吉梧站在一旁,沒事找事的伺候著。

    「宮裡最近可有什麼事?」

    「回娘娘宮裡還好,五殿下病情反覆了現在好多了,千微娘娘那裡收了一封家書,剩下的都是新入宮的小主子之間的小摩擦。」皇上不在宮中也鬧不出什麼大事。

    端木徳淑點點頭:「晚飯叫幾個孩子一起來用。」

    「是,」

    ……

    五殿下尤其黏著端木徳淑,肖家和端木家的事他聽說了很多,開始是真嚇病了,唯恐自家做出要砍他頭的事,更怕皇后娘娘一生氣將他送回那個小院子,所幸母后又叫他吃飯了,他一定會很聽話很懂事的。

    端木徳淑多數的時候只是笑笑,看著這群孩子,如今的心境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端木徳淑摸摸湊過來的小五:「好好吃飯,總亂跑做什麼,想吃什麼,跟母后說,沒有喜歡的,就讓廚房做。」

    宗尚輔羞澀一笑:「都喜歡。」順勢在母后的手心裡又蹭了兩下,他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母家跟他娘一樣只會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乖,去跟二哥好好吃飯。」

    「恩。」

    ……

    翌日,皇后娘娘對外宣稱身體不適,後宮事宜全權交由靜妃娘娘和沛妃娘娘共同協理。

    趙氏立即派人來問,知是女兒想暫避鋒芒才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她了。

    ……

    蘇天旗到時恨不得皇后娘娘就這樣死了,但後宮歷來是品易的天下,伸手哪有那麼簡單,何況,另一個未必會看著人死。

    ……

    病了?回去了還是在相府中?哎,怎麼就發生這種事了!禍國之相,禍國之相啊。

    ……

    徐家後院內。

    齊西雨停下手裡的活計,瞬間蹙眉:「走了?!」

    霧兒心想走了多少,哪裡有正經夫人避外面養的人風頭的,不知道夫人在想什麼:「回夫人,走了。」

    齊西雨急忙放下做了一半的衣服:「相爺怎麼說?」

    「相爺能怎麼說!老夫人也不會同意啊!」

    「你不懂。」齊西雨想去問問,又急忙停下,這些天她連房門都沒有出,就怕碰上了徒惹是非,想不到還是走了,也是……不走能做什麼……相爺現在心裡不好受吧,哎……  

    「夫人,委屈了是嗎?」

    委屈什麼,她就是為相爺可惜,平日那樣平和清淡的人,也能不顧一切的時候,可娘娘呢?有幾分心思在他身上。

    齊西雨坐回去,拿起放下的針線,知道自己要求的不公平,可誰心裡沒有一個偏向,她自然是向著相爺的。

    ……

    徐知乎今天晨會上有些卡殼,總覺得她會某個角落突然冒出來一樣,卻從來沒有,她不會再來了,沒有價值,又總是吃虧,她怎麼還會過來。

    徐知乎看著面前的摺子,目光渙散凝滯,對她來說那些他投入了感情的事,若沒了懲戒的意義,便是痛不欲生。

    「相爺,相爺……」

    徐知乎抬頭:「說到哪了……」

    晨會散的有些早,賀南齊看眼王大人。

    王大人不說話,這種事讓人連言是非的心情都沒有,弄不好便是大廈將傾,還能說什麼?!相爺沒有現在就跟皇上翻臉就算仁至義盡了,他也實在猜不出徐相想做什麼!

    若是謀國,趁皇上不在皇城,這是最好的機會,相爺卻沒有動的意思,他也弄不准相爺想做什麼,莫非相爺真心喜歡皇后娘娘?!可這都多少年了,以前不喜歡,現在突然喜歡!?  

    王大人不懂,以前揣測不出這位智聖的想法,現在依舊猜不出來。

    哎,就看將來有沒有好日子過了。

    賀南齊何嘗不知道不能說,可也不能誰都當不存在啊,他們怎麼說也是皇上一手提拔上的大員,以後對著皇上,摸著良心過的去嗎!

    過不去你去告發啊!荀故風和蘇天旗的良心都沒有痛,別人輪的上嗎!

    賀南齊覺得這件事一定要有個結果,最好在皇上回京前解決了,看相爺今天的樣子,這是真上心了,女人之事,一時糊塗還說的過去,真放心裡,至國家大業與不顧像什麼樣子!

    賀南齊出了相府直接去找老太傅,倚老賣老也好,用家國大義壓人也好,雁國絕對經不起再一次動盪!

    ……

    「娘娘,傅大人求見。」

    「本宮身體不適不適宜見客。」

    戲珠抬抬眼皮看娘娘一眼,小心翼翼的開口:「老先生說今日非見到娘娘不可。」

    端木徳淑看戲珠一眼。

    戲珠垂下頭,有些猶豫不決,怎麼也是國子監泰山北斗的老先生,雖然這些年被徐相壓的毫無出頭之日,但也依舊德高望重,品行無虧,又這個年紀了,不見是不是不太好。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不見。」

    戲珠立即堅定:「是。」

    不一會戲珠又進來,神色不悅:「老先生說皇后娘娘不見,便長跪不起。」

    「那就不用起來了,跪倒皇上回來,讓皇上扶他。」

    戲珠聞言看眼剛進來的品易:怎麼辦?

    品易剛調了些安神香,又做了些鳳仙汁給娘娘換蔻色,見戲珠如此,便笑著上前:「正好見花開的好,壓了一些色,姑姑給娘娘試試,也緩緩心情。」

    外面還跪著一位呢?

    你管他讓他跪著。

    ……

    「相爺,傅老先生進宮了,正在福壽門外跪著。」

    徐知乎沒有動。

    少憂等了一會確定相爺沒有命令後,退到了一邊,自己猜錯了?相爺氣還沒有消?不消娘娘也不可能再過來,沒有緣由的事。

    ……

    宮燈初上,朱紅色院牆邊種了幾株牡丹花,如今已見了花苞,趁著月色未上,與廊檐下的宮燈爭著光輝。

    福壽門外分別站著七八個威風凌凌的宮衛,手握兵戈一動不動。  

    品易趁娘娘消食的空隙,將娘娘交給珍珠等人照應,來到福壽門外。

    傅老先生今年七十有二,服侍過三代帝王,也算是需要皇家敬一聲老先生,養養徳的重臣。

    品易自然不希望這位『老祖宗』在鳳梧宮外有個三長兩短:「奴才見過太傅大人。」

    「……」傅老先生跪姿筆直,閉著眼睛,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品易什麼名聲,皇后娘娘竟還在用他,亦是急功近利、欺師滅祖之輩!

    品易見狀,站定,雙手交握與腹部,目光平靜:「太傅是想捨身取義了?」

    「有何不可!」

    「太傅大人以為娘娘在乎?」

    以死勸諫是言官的榮幸!沒有什麼好退縮!

    泥古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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