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誰說(三)
明珠看戲珠一眼,也不奇怪,畢竟皇上背叛起來就那樣。
雖然徐府對皇后娘娘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可,至少沒有礙眼的人往跟前湊:「誒,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布置的很不一般。」
戲珠不解:「還好吧。」
「你從鳳梧宮來到這裡,還能說一句還好,不覺得就是最大的不合適嗎?」這裡可是臣子府,東宮可是娘娘舉全國之力自己布置起來的,焚心院這裡卻連品位都差不多,不覺得很有心嗎?
「你管這些做什麼,成天操心沒有必要的東西,趕緊進去伺候夫人。」
「這是沒有必要嗎?這是知己知彼,你看他們。」明珠示意戲珠看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人:「相爺這是要搬過來處理公務吧。」
還用說嗎。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便是在這裡翻了天也沒有人敢說你!所以別總自己嚇自己,儘管把這麼當這裡的主子,他徐府還沒有一個少爺,我們夫人肚子裡的可是他們徐知乎的獨苗,你那麼怕她們做什麼。」
戲珠跟明珠說不通,但說怎麼可以那麼想問題,這件事娘娘有錯,相爺也有錯,都委屈點,把這件事過去就好,怎麼還能趾高氣昂的欺負人,明珠這個腦子,總是用的刁鑽刻薄,她還總部承認。
「不過稱呼娘娘對娘娘有點不妥,畢竟誰也不是要在這裡過一輩子,行了姐姐別瞪我,你去吧,這裡有我呢。」
「有你才讓人不放心,別把不是當理說,最不濟也要給輕夢她們留個好印象,別讓人家覺得咱們咄咄逼人。」
明珠冷哼一聲:「她們相爺以前就不咄咄逼人了,端的跟個聖人一樣,咱家小姐一顆心扔出去,她們主子可是想怎麼踢就怎麼踢的。」
戲珠聞言惱了:「你要是再亂說話,我就讓品易把你帶回去,換珍珠來。」
明珠趕緊討饒:「行了,行了姑奶奶怕你了,趕緊去幫著輕夢她們收拾碗筷吧,展現咱們端木府侍女溫柔大度的任何可全靠你了。」說完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戲珠姑姑請——」
戲珠忍不住哼她一聲:「沒正經。」端著東西走了。
明珠沒什麼感覺,戲珠這個人就這樣,明珠抱著手臂看著不遠進進出出的人們,有個事實還是接受不了,相爺對她們娘娘真這麼上心早做什麼去了?
……
焚心院寢房內,明珠很喜歡這裡天宮一般華而不俗的擺設,從頂梁一瀉而下的紗簾,紫色的水波,珍珠鑲嵌其上,銀線運用的恰到好處,遠遠一看就像九天銀河緩緩而下,下面還有仙子而舞,果真讓人賞心悅目。
明珠打開茶壺,沁人心脾的小棗麥香,一聞便知挑了產地,更別提桌上的上這盤徐家獨門手藝的香酥綠豆糕。
明珠拿起一塊嘗了一口,點點頭,早就想試試了,果然不錯。
端木徳淑掃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明珠急忙湊上來,蹲到床邊,痴心的看著主子:「品易讓奴婢告訴娘娘,皇上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氣的半夜傳了太醫,今早閉了早朝。」明珠說完看著娘娘。
端木徳淑靜靜的看著明珠。
明珠嚴肅的點點頭。
「扶我起來。」
明珠將娘娘扶起來,在娘娘背後加了兩個靠枕,輕聲問:「娘娘,皇上鬥不過相爺嗎?」若鬥不過,以後是不是就麻煩了?
端木徳淑靠在軟枕上,在想其他的事情。
明珠不敢打擾。
不一會,內簾掀開,少憂殷勤的端了一盤紫葡萄進來,在春日裡看到這一盤長勢喜人的水果心情還是不錯的。
少憂放在距離床邊最近的桌子上的,笑的異常恭敬:「見過夫人,見過明珠姑姑,這是今早莊子裡剛送來的,自己莊子種的早葡萄,非常甜,拿來給夫人嘗嘗鮮。」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安心養胎,想吃什麼說話。
明珠看他一眼。
少憂見狀不敢耽擱:「夫人記得吃。」陪著笑恭敬的退下去。
徐知乎還是早上的衣服,神色清冷的站在門外,眼底帶著手續,看著少憂走出來。
少憂立即恭手:「回相爺,夫人看起來很好,正在和明珠姑姑說話,估計是……沒事……」
徐知乎聞言推門想進去。
少憂急忙道:「相爺!」發現自己喊的太急,又急忙恭手:「先讓夫人休息兩天,夫人身體要緊。」何必進去,明知不會又好結果,娘娘更不會讓您稱心。
徐知乎猶豫了片刻,收回放在門上的手沒有進去,她心情不好,他緩一緩也是應該的,何況她還懷著身孕,惹她不高興成什麼了。
徐知乎嘆口氣,只是站在門邊安靜的沒有離開。
路過的仕女餘光掃主子衣擺一眼,急忙俯俯身離開,沒有人敢吭聲。
……
徐府後院內,氣氛詭異的安靜,前院鬧的動靜那樣打,太醫都請來了,還有什麼是瞞得住的。
齊西雨神色自然的坐在窗前的榻上比對著花樣,想給自己繡個鞋面。
霧兒攪著手帕盯著主子目光焦急,老夫人馬上要回來了,她們還有幾乎的,老夫人最討厭無媒苟合,老夫人肯定是站在夫人這邊的,夫人何必現在就看破紅塵:「夫人,您就不去問問!怎麼也是後宅的事,夫人關心一下怎麼了?」若是生出來就是庶長,說什麼也要抱到夫人名下才行。
齊西雨看霧兒一眼,以為這是普通人家的相同找了一位妾室呢?哎,她道希望是。
齊西雨神色不變,只是覺得自家丫頭該敲打敲打了,免得哪天闖出禍來,讓她不好在家門待下去:「我和相爺這麼多年,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你都清楚,我和相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相爺也一直憐惜咱們孤苦,換句話說就是要受本分,你若是想離開相府另謀高就我自然送你一筆嫁妝。」
霧兒臉色驟然一白了,瞬間跪下,她沒有,相府什麼門第,能進來的誰想出去,就是不想出去,她才……
她……她就是有點不甘心,明明她們夫人人不錯、容貌也好,性子也好,雖然出身差了一點,可老夫人也妥協了,相爺怎麼就不看一眼,霧兒是怕:「夫人就不擔心相爺讓您給前院那位讓路。」
齊西雨嘆口氣,哪有那麼簡單:「若是路相爺有按個心思也會妥善安排你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夫人沒有不甘心嗎!?您才是這相府的當家當家主母是抱著相爺的排位拜了堂了,相爺不能真沒對您!」霧兒眼裡含著淚,苦著小臉,真的好不甘心,為什麼這份榮耀不是夫人的,明明該是她們夫人的。
不甘心嗎?
齊西雨覺得還好,有得就有失,她貪圖徐府權勢籠罩下的這片清淨,離開了這裡,總會有幾分生活的中的無奈。
另嫁了無非是另一種奔波辛苦,不如她現在逍遙自在,不用看人臉色,不用擔心是否得罪了人,以徐相的坦誠,她也不用擔心哪天被人害了。
即便有什麼不如意的也能靠著徐府的門楣反擊回去,不必屈心。她還想怎麼樣,事事如意嗎?
前院那樣風華絕代的人,亦沒有處處如意的時候,她為什麼覺得自己可以事事盡如人意,所有好的都能被她吸引,差不多就行,看著那些上輩子礙了她眼的活的生不如死,就是她活著的意義。
霧兒的話她理解,但也要知足:「霧兒。」
「夫人……」
「你可缺衣少穿了,還是誰給你委屈受了。」
霧兒搖搖頭。
「在這種情況下,相爺還願意養著咱們兩個沒什麼用處的,已經是相爺仁德,相爺四年前問的那句話也是看在我們曾遠嫁的顏面上,相爺從一開始就不是非你們小姐我不可,是我竭盡全力促成了這段姻緣,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帶情緒回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霧兒心中一驚他,垂下頭:「是。」
齊西雨嘆口氣,相爺有子嗣她便舒了一口氣,雖然相爺不在意,可到底無後是大罪,只是……相爺好大的膽子啊。
……
夜色出顯,池塘亭上的春色暗淡喜愛阿里,房門處的燕子歸巢,花瓣零落處,仿佛能聞到窗外地上泥土伴隨著花香而生的響起,夜風掃過,又是滿地落紅狼藉。
戲珠關上窗子,起風了,看著像是有雨。
房內燭燈亮起,笑眯眯的瓷娃娃雙手舉過頭頂,托著圓滾滾的燈台,上面罩著輕薄如禪意的透明皮罩,燭火薰染,空氣中散發淡淡的清香,暖色調的橘光,為房內的擺設添了一道更神秘的光彩。
紫色的床鋪上。
明珠讓娘娘半靠在自己身上。
戲珠坐在床邊,笑盈盈的拿著指甲銼為娘娘修理指甲,閒話家常:「奴婢看明珠回去後非胖一圈不可,一天都沒有住嘴就吃了。」
「奴婢覺得好吃嗎,那到拔絲乾果太好吃了,娘娘不嘗嘗真的很可惜,香酥可口,甜甜又不粘牙,沒有點秘方之做不出來的,你不吃是你的損失。」
戲珠笑的搖搖頭,用溫毛巾將娘娘手上的指甲磨沾掉,換了另一根手指:「你又不是小孩子,還那麼貪吃,說起來,五殿下這些天見不到娘娘恐怕又要急壞了。」
明珠把玩著娘娘的頭髮,笑笑:「就他心眼多,程門立雪也不過如此了。」
戲珠不同意,什麼到了明珠嘴裡都變得功利了似的:「那叫有孝心,二殿下那麼大了,成天還就知道到處跑,你讓他立一下試試。」
「不立也不能說二殿下不孝順,我看二殿下也很孝順的。」明珠說著看向娘娘,見娘娘神色淡淡,心中明了,頓時覺得沒趣,明珠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為娘娘通著發,委屈道:「娘娘您這麼大的事,連露都沒有露一下,奴婢們少說也是跟娘娘從小一起長大的,娘娘有什麼苦不能跟奴婢們說的。」
窗外,徐知乎的身形一震,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行了,別裝慘。」
明珠笑笑,人家真的很傷心的嗎:「娘娘有什麼打算嗎?」
徐知乎垂下頭看著腳下的落花,風吹過,又添了一層。
少憂遠遠的看著主子,心裡難受不已,進去怎麼了?這裡是相府!話雖如此說!真進去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徒惹煩惱,還不如相安無事。
端木徳淑只是想想,要不要做,還要等她能出門了看看局面:「等過兩天再說。」她現在稍微一動肚子便難受,能說什麼:「皇上呢?」
「乾心殿。」能在哪裡:「精神不太好。」
端木徳淑聞言沒什麼感覺,接連遇到各種事,他精神怎麼可能可能好,等她身體好些了再說吧。
「相爺在門外呢?娘娘要不要見見。」
徐知乎一怔,他沒有。
端木徳淑看戲珠一眼。
戲珠立即垂下頭,她沒有什麼意思,就是覺得相爺一天總在門外站著,娘娘或許有話跟他說呢,畢竟還有孩子……戲珠想到孩子這一點內心便一陣難受,小公子小小姐可怎麼辦。
明珠看戲珠一眼,就是看看,悲憐之心這種東西不是誰都有。
端木徳淑收回目光,重新跟明珠說話:「你明天讓人備車,本宮回宮養著。」
戲珠眼睛一亮,好啊,這裡畢竟不是她們的地方,做什麼都不方便。
徐知乎有些緊張。
明珠覺得不妥:「娘娘要不要過兩天再說,娘娘現在這個樣子,宮裡行事便有些不方便,奴婢知道娘娘不喜這裡,可借住幾日,有什麼關係?」宮裡人雜,雖然規矩森嚴,可真不乏以命護主的,奴才們的賤命,萬一衝撞了娘娘,卻讓娘娘賠上生死值得嗎!信仰這種東西,可不是規矩就能說的清的。
端木徳淑靠在明珠身上,閉上眼,有點累了……
明珠出去的時候見相爺背對著門在門口站著,這身影她們從小看到大,一點也不陌生,多數的時候,對方都是給她們一個背影,再不能多了。
別說小姐當局者迷,就是旁觀者的她們也沒有任何覺得對方喜歡她們小姐,如今……
徐知乎淡淡回頭,她身邊的這些人,各有各的缺陷,都不是很合適的,但這麼多年,她卻將她們的很好,安分守己,犯的錯也無傷大雅,所有的小心思都用在這些本不該她操心的人身上了,有這個功夫調教十個品易的時間也有了。
明珠便大方的看他,徐相嘛,看不上她們是應該的,若是小姐當初真嫁入徐府,她們未必敢張揚,還不得時刻提醒小姐縮著性子做人,畢竟這裡是人人仰望的徐府,嫁的又是相爺這樣的人中龍鳳。
如今嗎……虧小姐當初使勁渾身解數。
徐知乎聲音很輕:「可是睡了?」
明珠福身,垂頭的功夫看到相爺腳上的花瓣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順:「回相爺,睡了。」
徐知乎點頭:「少憂,明珠姑姑伺候了夫人一天辛苦了,帶她去庫房選一樣看得上眼的東西。」
少憂有點沒反應過來,她伺候她家娘娘不是應該的嗎:「是。」
明珠眉頭不解的皺了一下,又鬆開,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了,乾脆免費再送相爺一個好了:「相爺不進去看看夫人?」夫人情緒很問題,說不定看見了會當沒看見您。
少憂聞言驚訝的看眼明珠,她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嗎,竟然會讓相爺進去?太不可思議了,不過,論地位,自己是比不上從小在主子們面前長的她們的,所以他遇事還是會找辭詭、誡諂。
徐知乎在心裡嘆口氣,神色依舊,青衫隨風而動,夾雜著淡淡的花香:「不了。」說完轉身背影依舊的像書房走去。
明珠眨巴眨巴眼,那就算了,她本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對方愛的真高貴,就是這轉身的動作,都帶著高高在上的清高,若不是心裡素質高的,夠不要臉的,誰好意思跟他說話。
既然這樣,好好在門外待著吧,別進去被胭脂味熏沒了仙氣。
明珠看眼少憂:「走吧。」她的獎勵。
少憂立即帶路,嘿嘿一笑:「明珠咱夫人平時有什麼禁忌嗎?」
「有,鎮西王。」
少憂頓時撇撇嘴,你這是想去最次的庫房是不是,彼此有點誠意行不行。
明珠看著他苦大仇深的臉,和善的笑了:「你比辭詭、誡諂有意思多了,他們兩個向來都是用鼻孔看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