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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動盪(一)

    品易忍不住笑了,彎下身,幫他把自己的螞蚱撿起來放入殿下手裡。

    十三殿下羞澀的往母親懷裡縮縮,小聲嘀咕:「謝謝……」

    品易怔了一下,不禁想,這樣可愛的孩子,相爺怎麼忍心不將這握在手裡的江山送入九殿下手裡?!

    「不過是一個丫頭還有誰做的了主,做不了主的。」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又移開目光,那姑娘雖然她只看了一眼,但是說不出的漂亮,年輕不年輕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清純嫵媚,看著便讓人覺得討喜。

    徐知乎不是解釋,就是覺得不能誤會了:「也就是今天去主堂用飯,見了一面,她便跟了出來,我母親想法有時候是偏頗了些,你也別放在心上。」

    「有什麼放不放在心上的,她都寫臉上了,這個月也就不帶元宵回去了,免得她老人家看到元宵想起什麼不願意想的人,再給你重新找幾個跑的快的,撲的狠了傷了你。」端木徳淑聞言示意元宵起來,去休息了。

    元宵這回開心了,向品易撲去。

    戲珠扶娘娘起身。

    徐知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端木徳淑分明是在諷刺他母親生冷不忌,什麼人都往家裡帶,她不是惱有人往他身上撲,她是惱他母親竟把她跟那些一看就不三不四的人比!

    徐知乎冷哼一聲,這時候一個個都骨氣沖天陪,碰都不能碰了!

    他就不該過來!

    ……

    乾心殿內。

    宗尚一的臥房內奢華舒適,燈火已熄,她長發散下,靜靜的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今天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但心裡知道,這件事誰都不能說,這是天大的事,是父皇唯一能翻盤的希望,就是父皇也不能知道,這件事只有她,只能是她,否則她們會再次重蹈覆轍!

    想到兩年前大哥生的那場重病,是自己太天真害了大哥,母后沒有怪罪她,大哥沒有怪罪她,可她知道是自己多此一舉,自以為聰明了!

    如今她已經長大了,她知道此刻她手裡握著的消息和要拿到的東西多麼重要,她一定可以的。

    黑暗中,宗尚一的呼吸都沒有加重,閉上眼,睡覺……

    ……

    天邊升起一道乳白色的光,風出過山間牧場的草地,涼意撫皮,站在馬棚前的高大身影仿佛毫無所覺。

    雷冥九知道機會只有一次,必須要穩,只有一擊必殺,他們才有與他抗衡的實力,這些年招兵買馬,破解徐家火藥術,他不知填進去多少人。

    雖然宗之毅未必是適合合作的人,但現在只有他合適。

    雷冥九看著不遠處成群結隊跑回的馬匹,仿佛又看到那天的情景,心裡卻無絲毫懼意。

    那一刻他意外也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對方做的悄無聲息,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中了招!

    雷冥九從來沒有小看過徐知乎,但真到了生死關頭,有沒有多讀過兩本書和悟出來的這點東西還是有區別的罷了。

    雷冥九將手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哨子。

    戰馬已陸續回欄,他身體能動後便在這裡養馬,前些年亂的時候也聚集了一般山賊試過徐家的炮火,想沒想到不過半年,徐知乎便釜底抽薪,減輕富貴、增加耕地的政策,讓所有的勢力再拉不起人馬,看似紅紅火火的大戰瞬間偃旗息鼓,再激不起一點浪花。

    「師父!師父!開飯了!」宗尚輔穿著精幹的騎馬裝,腳下幫著鐵塊已經晨練回來,過來叫二師父吃飯。

    雷冥九回頭,看這個孩子一樣,白白淨淨的,心思多,很善於籠絡人心,可能因為養在小仙名下還有三分傲氣,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籠絡的。

    非常能吃苦,訓練不要命,同齡的孩子中,只有他每天馬上練箭要煉到皮肉磨破才會鬆手,輕易不帶護甲,理由就是戰場上會帶礙事的這些東西!

    連帶著這一批馬上好手都卯足了勁追這個小屁孩!

    雷冥九轉身。

    宗尚輔恭敬的等著,這裡的人他能入眼的人不多,眼前這人絕對是他最尊敬的一個,他親眼見過他在一次訓練意外中,從一群混亂的戰馬中非常輕鬆的截下幾乎被摔下馬,要被群馬踩扁的師弟。

    那時候他就決定拜他當師父,言勢傾當然要同意,就算言勢傾不同意,他也可以稟明母后,這個一再拒絕他的馬夫也要同意!

    好在,他最後同意了,他已經跟了他一眼,這人除了腦子不好使,在戰場上從無敵手!

    雷冥九走來。

    宗尚輔立即挺胸站好,絲毫沒有半分皇子的架子。

    雷冥九掃他一眼:「行了,去吃飯。」哪有這麼多規矩。

    宗尚輔快速追過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昨晚下過雨的泥地里,一點也不猶豫:「師父,言將軍說您今天有事,需要徒弟幫忙嗎?」

    「有什麼事,不過是去喝二兩,你不訓練跟著湊什麼熱鬧。」

    宗尚輔不信,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些天頻繁外出肯定是有事!是不是要進深山練手了!

    不是皇家園林那種,也不是皇子們一進山,身後烏怏怏跟一群人,而是就幾個人深思考驗的那一種,師父他們礙於他是皇子不好讓自己加入!但他不說母后不會知道的!他真的不是累贅!師父讓他去唄!去唄。

    雷冥九今天約了荀故風,論謀略,他雷家軍全部加起來,就是能雄厚也不夠徐知乎掛在牆上玩。

    荀故風是他如今必須拿下的人。

    雷冥九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要說多憎恨徐知乎殺了他並沒有,相反有點不敢見小仙。

    同樣是跟小仙有什麼,自己和徐知乎一比,雷冥九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雷冥九早些年,心裡甚至不自信這對小仙是好是不好,自己和徐知乎?不用想也知道誰更好一些,如果不是這些年她……

    雷冥九未必敢放手一搏。

    「師父,喝酒我也跟您一起去。」休想騙他,他反正是要跟著的。

    「嗯,帶你去。」

    宗尚輔頓時有些意外,這麼簡單就答應了?莫非自己猜錯了?不管了,宗尚輔幾步追上師父,總之他一定要去。

    ……

    荀故風沒有去赴約,沒有什麼原因,不明身份的人夜半將信綁在他家養的信鴿上邀約,只有兩種情況。

    所圖甚大,所圖見不得人,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能輕易決定的事,更不能好奇,好奇總是距離死近一些。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給對方機會,直接稟明丞相,一定能牽扯出幾十斤泥來。

    荀故風從朝堂下來,去了學堂,今天有他的課,趁著皇子們溫習的空檔,荀故風的目光停在中間偏後的座位上。

    九皇子捉著十二皇子的手,教他寫今日被罰抄的事。

    十二皇子過了年,剛剛五歲,論學識天賦、悟性都比九皇子要好的多,平日若是不同的課堂還顯不出來,可若是一起上的大課,九皇子只能輪為十二皇子的搭配。

    就是這樣的,他好似從未見九皇子對此有過任何小脾氣,就算遇到這種苦練出成績的一手好字。

    九皇子也立即將自己好不容易總結的經驗傳授給十二皇子,十二皇子若是還不會,便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教,下節課的當堂背誦,早不知被他忘到哪裡去了,但他卻沒有拿教導十二點下當過一次藉口。

    這孩子既不像他生母又不像皇上,也談不上像靜妃的性子,靜妃是怯弱,九皇子則是天生無爭。

    荀故風又想起那封邀約,需要鬼鬼祟祟的無非那麼一件大事,皇上病了這些年,莫不是又想挨打了,還是真病糊塗了以為他『瘋』了幾年就醍醐灌頂了。

    荀故風覺得他是傻了,想害他的孩子們跟他一起早點走了。

    荀故風的目光又從九皇子、十二皇子身上落在坐在最前面,看著便讓人心生歡喜,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十三皇子。

    他最像皇后娘娘,尤其彎目一笑,他也最開朗最像個可愛尊貴的孩子,徐相對他可謂是寵愛有加,溺愛非常。

    荀故風想想,若是自己有這樣一位見了就從心裡覺得高興的孩子,定然也是會從心裡喜歡的。

    十三皇子察覺到夫子看自己,立即抬頭看過去,漏出一個大大的不要錢的笑容。

    荀故風不禁無奈的移開目光,這孩子也從來不怕人,這一笑真是好看啊。

    荀故風再想想那封信不禁興致缺缺,這三個孩子,無論走哪個,都是挖心般的疼!

    其實,想這些有什麼用,若真是到了飯乾坤再顛倒的一刻,皇后娘娘也是趕緊在亂葬崗挑快地方,躺平了你,能少受很多罪。

    荀故風便沒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

    荀故風再收到信時已經過了半個月。

    荀故風百無聊賴的把信取下來,因為對方消極怠工,荀故風也不怎麼在意,更不在乎事後皇上惱羞成怒,所以拆起信來不緊不慢,誰也不會覺得荀故風此刻是在看什麼重大的隱秘事。

    下一刻荀故風的臉色陡然一遍,但他依舊沒有慌亂,隨即,神色更加從容無波。

    這次信件的角落有雷家家旗上常見的標誌,但這個標誌又與常見的雷家標誌不同。這一次雷閃旁印著獨屬於鎮西王的印信。

    荀故風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鎮西王不是死了嗎!怎麼會!

    荀故風就是平日再不關注武將那邊的事,也知道鎮西王或者對這場局勢意味著什麼,但是言勢傾或者雷從文就算他們能再次統領雷家軍與鎮西王率領的不下都是不同的。

    鎮西王在戰場上對雷家的意義就是不同的。

    荀故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那麼徐相手裡的籌碼呢?有多少?

    這些年徐相從未輕易展露過他手裡的底牌,也就幾路軍加上早有準備就能把宗之毅這邊按死。

    那麼鎮西王呢!他若是沒有死,以前不動,現在卻動了,他手裡又握住了什麼籌碼?!

    荀故風閉上眼,幾乎一瞬間便想到了鎮西王找上自己的理由,三方勢力在腦中過了一遍,荀故風很快又睜開眼!

    這些事對他無利,誰輸了誰贏對他來說都是現在的局面,他實在不必如此認真的分析鎮西王加入後的局面。或者可以說,跟他有什麼關係。

    但……對另一個人卻未必,說不定就是另一番天地。

    荀故風想起多年前,她問出的話,想著這些年她的生活……其實亦不確定局面再變動,對她又有什麼好的影響,未必有好的影響……

    荀故風將信狹窄的信放入茶杯中,蓋上杯蓋。

    ……

    盛都的天有些陰,看著又要下雨。

    端木德輝帶著家眷已經進了城,闊別多年返回聖都,他誰都沒有告訴具體入京的時間,城外也沒有迎接他的友人。

    魯氏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面,又笑著打落小兒子的手掌:「就你淘氣。」幼子今年三歲,正是好奇的年紀,又是第一次回京,自然好奇好動。

    端木德輝目光里已經沒了早幾年的衝動、熱血,眼底總是濃濃不熄的火苗早已枯竭,換上了另一種老持穩重的厚重力量。

    多年前,他帶著她回京,尋醫問藥,如今早已物是人為。

    可物是人非又如何,現實還告訴他比物是人非、比天塌地陷更恐怖的事數不勝數,如今凡塵俗物也只是俗物,經歷了起起落落的幾年,他已經過了為女人、為妾室、為心底的熱情滿腔熱愛的時候。

    現在的他回想以前,已可以冷靜面對,甚至也不得不要說一句,當初的自己太過天真罷了。

    ……

    趙氏待兒子快到門口了才得了消息,衣服都沒趕得及換,便急急的迎了出去。

    魯氏抱著幼子牽著一雙成人的子女,容光煥發的從馬車上下來:「見過父親母親。」

    一雙子女也立即跪下請安:「見過祖父祖母。」

    脆生生的聲音更是悅兒,學著哥哥姐姐,恭著小手:「祖父祖母好。」

    趙氏立即被幼孫吸引了目光,心頓時先軟了三分,往日糾葛仿佛早已在婆媳之間消散一般。沒人想再為不相干的人和事,打亂孩子好不容易歸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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